相比母亲,父亲看起来性情凉薄多了,他既不会对我嘘寒问暖,更不会事无巨细地关心我,我们也很少聊天。从前,我一直觉得他不是特别爱我,至少没有我那每天絮絮叨叨的母亲那么爱我,可是有两件事,改变了我的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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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读幼儿园的时候,每周六下午休息,不用去幼儿园。那个时候,由于工作的安排,他正巧也是周六下午休息,而母亲只有周末才休息。
于是周六下午照顾我的任务就落到他身上。午饭吃完,我午睡一会儿,就到了雷打不动的点心时间。
他自然是煮我爱吃的,那个时候,我正好是嗜甜如命的年纪,每次他问我午后点心要吃什么,我说的不是莲子百合甜汤,就是绿豆沙,要不就是姜薯(一种类似山药的潮汕特色薯类植物)汤,还有一次,直接说要吃汤圆。
那个时候,并不知道父亲是不喜甜食的,孩子胃口小,吃的不多,剩下的那些甜汤,基本都被父亲吃完了,那个年代,父辈们都是舍不得倒掉一分一毫的粮食的。
长大之后,我不明白,为何当时父亲煮点心,总是要煮一大锅,其实他可以按照我的食量,煮少一点。问起父亲,他说:“我也想煮少一点,但是每次煮一大锅的时候,你都会高兴得拍着手蹦蹦跳跳,如果只煮一碗的量,你就撅着嘴巴,看起来很失望。”
我很惊讶这是父亲多煮点心的原因,他那么不喜欢甜食,却因为想看我“拍着手蹦蹦跳跳”的样子,觉得咽下那些不喜爱的食物,是值得的。
他说起这件事的时候,眼角的鱼尾纹总是绽放的,好像心头上萦绕着夹杂了溺爱的无奈。只是我当时年幼,没有体会到他用他笨拙的方式,宠爱着小小的我。
时光匆匆,在我接近而立之年的时候,亲戚们突然关心起我的终身大事,而我也在百般无奈之下,加入了相亲大队。
见了几个,优秀的当然也有,但是还是无法触动我心里那根进入婚姻的心弦。有次,一个女亲戚帮我介绍了一个相亲对象,饭还没吃完,我就觉得肯定不是适合自己的,于是没了下文。这事本来就这样平淡过去了,可是女亲戚很上心,总是问我怎么不继续交往。
我说觉得不合适,女亲戚突然就激动了,问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找合适的!那语气,好像我正在错过一件物超所值的特价商品。我顿时哑口无言,心也难受极了。那天晚饭,我食不知味地吃完,关在房间里发呆。父亲背着手走进来,问我:“有心事?心里不高兴吗?”
我强打起精神跟他打哈哈:“您老真是神机妙算,这样都被你看出来了,早知道就不伪装笑容了。”
他摇着头笑:“你笑了我也知道你不高兴,今晚吃那么少,都是你爱吃的菜。”
好吧,其实他比我想象中的了解我。
他接着说:“不管别人怎么说,终身大事,还是自己决定的好,觉得不合适,肯定不能勉强自己,一辈子的事情,爸爸也不希望你过得不开心。比起结婚,能让自己过得好才更重要。”
说完,他背着手,慢慢踱步走出房门,留下一个眼泪差点不争气涌出来的我。
我的父亲,就是用他那蕴含宠溺与尊重的爱,滋养着我的生命。我是多么幸运,因为他的爱,成为特立独行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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