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昏黑,隐约有风低语,两居室的小屋里灯光白亮,墙上的钟表兀自嘀嗒嘀嗒地响。
陈老师戴着眼镜,坐在沙发上打毛衣,又不时看看他们。大大的脑袋,顶着黝黑的头发,小言和他的同学正俯在小方桌上写作业。可是谁也没有举手说,老师,我这个不会,因为那时已经接近当天补课的尾声了。
时间的嘀嗒声逗弄着小孩的心,小言微微抬起头,瞥了一眼表,快八点了。肚子有点饿,心里急迫,再忍忍,马上就可以走啦。她应该快到了吧。想象到秋夜里她匆匆赶来的身影,或者站在路灯下等待的孑然。
这是头一回补课,还是要认真对待,不可辜负母亲的心意。上小学时写作业很积极,在放学前的自习课上他已经把作业完成大部分,还留着一些数学题。放学后刚来陈老师这里。他勇敢地问过几道题。又听她给他的同学讲题,正是自己不会的,也凑过去听听。那时求知不求甚解,只想赶快写好作业能早点回家,期间肚子抱怨几回。
陈老师放下手中的毛线,走到他们身旁,拿起练习册和小本子,翻看翻看,又问都写好了吗?他们异口同声地说写好啦!那回家吧。他赶快把课本和文具胡乱塞进脏兮兮的书包里,一边背上书包,一边转身道别老师。
楼道中的灯老化了,光线微弱地照着阶梯。然而他下楼很快,每一步都踩在正确的位置上。走出五层高的小楼,远远看到小路分叉的地方站着一个人,静静的孤立的,是他熟悉的身影,她便是小言的母亲。星期一到星期五每天晚上八点来接他的人,有时早来一会,有时晚到一会,总不让他着急担心。
相信每个小孩学骑车都经历了一番跌摔,小言也是一样。上小学三年级时,他开始骑车去上学了,家离学校约四里地,以他的速度十五分钟可以到。傍晚的时候,母亲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就会赶来接他。不太清楚她怎么来的,但是总有办法,这样他们就可以骑一部车子回家了。
从学校放学到夜里八点,他还没正经吃过饭。有零花钱的话,会在小卖部买一包干脆面或者锅巴,尽快在走到陈老师家之前吃完。终于挨到了八点,当然是饿了。他慢慢走向母亲,她从不问他今天学的怎么样,只是带着他来到他每天吃早饭的那条小街。
爱吃的馄饨摊已经歇了,特别风味的东北米线吃不饱。继续向前走,直到小街的出口。秋夜渐凉的风顺着大马路袭面而来,空气中飘散着烤羊肉串的肉香,从不远的路边摊飞过来的。他们在小街出口的一家烩面馆坐下了。桌子摆在外面,显然这是临时的。母亲为他叫了一碗面,特别嘱咐扯细点,然后离开了。
他静静的坐在凳子上,秋夜的风把他团团围住,一动也不想动。只见一口直径约一米的大锅架在砖砌泥糊的灶上,红黄色的火焰在锅底安静的燃烧,白色的蒸汽从锅里升起,连续不断,又很快消失在空气中,锅里熬的正是鲜香的羊骨羊肉汤。还有一口小锅放在气灶上,正由下蓝上黄的火蛇舔舐,水沸腾的很快,这是用来煮面的。墙上的白炽灯打亮这白气蒸腾的场景,一位阿姨忙着把一片巴掌大的面扯宽,再拿住两端拉长,然后上下摇晃几回,之后开始撕面,放到了小锅里。正常的一碗烩面有两个这样的面片。在他的印象里,这位阿姨好像是他的同学的母亲。
小言注视着这秋夜的场景,在等待香喷喷的烩面,也在等待他的母亲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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