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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金成对面的那两位,靠左手那个,从十二岁起,就在街上当起了闲人,专干些偷鸡摸狗及编凯子的勾当。可是到了十六岁那年,不知是突然懂事了,还是因为其他原因,他竟金盆洗了手,干起正经营生来了。先是买了个手扶拖拉机,给人拉石头拉沙,二年后,就将拖拉机换成了一辆旧东风大货车;再过二年,又把大货车卖了,却专门在本地区五个县市的深山里收购龙须草、芦苇、苦竹等山货,运到外地不知什么地方出手。干到如今,已有四五年天气,也挣了不少钱。他家弟兄三个,数他最小,但是他家家势最好。因他家是城市户口,批不到庄基地,便在东街口从私人手里买了块地势,盖起了四层楼房,每层五间。那楼房外面装修得很漂亮,远远看去,就像绣花楼一般,罗原城里的人多半都知道那座楼。他姓孟,因此便让正霞叫他孟老三就行。
紧挨孟老三坐着的那位,看起来年龄稍微大点,姓王,在这三个人中,算是混得不如意的,可也是今日贩板栗、明日贩核桃、后天又贩洋芋。虽说没成大气候,可她手头也有了不少闲钱,比起一街两行的普通市民来,也算是个款儿了。
这三人都是当初李大明介绍给张金成认识的。一经认识,张金成便死缠活缠地要跟他们合伙做生意。三个人嘴上都答应得蛮好听,每过上十天半月的就要约他喝酒。然后,便又是十多天三个人都不见了人影,再然后,他们就又出现了,便又约他喝酒……
当下,又每人喝了好几口啤酒后,张金成便说:“论年龄,除过老王,咱几个里头就算我大了,老三跟二两怕得把我叫哥吧?可你几个咋老是把我闪到空里呢?要是还把我当朋友看,就拉我一把,承携我一下,下次出门一定把我带上,咋样?”
刘二两笑道:“你急啥?我早就说过,在西京给你瞅着呢,有啥好生意了一定给你说。咱谁跟谁?还能把你忘了?”
孟老三也说:“就是,金成哥,你不用着急。做生意这事也不是急的事,慢慢来嘛。我们几个都给你打听着,有好消息了,肯定马上给你说。”
老王说:“金成,要么你下个月跟我跑一趟?”
张金成笑道:“王哥,就冲你这句话,我敬你一下,来,大家都喝!”一边说,已端起了酒瓶。那三人都举起了啤酒瓶。正霞略微迟疑一下,也握着面前的啤酒瓶脖子,举了起来。
张金成猛喝一大口啤酒后,说:“王哥,只要你肯承携我,我姓张的可是知恩图报的人。但是,我这情况,咱都不是外人,就直说吧,除了能混个肚子圆,确实没啥本钱。所以,到时候还得请王哥把本钱先给垫上,等赚下钱了,加倍还你。”
老王笑了笑,没有言语。
孟老三说:“王哥,金成哥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你还不想给点本钱呀?”
刘二两也说:“王哥,你平时都是个爽快人,今儿咋就不爽快了呢?”
老王把啤酒瓶朝茶几上一放,说:“好,本钱我就先给金成垫上。金成,咱可说好了,最近你不要出差,我有消息了,就来叫你。”又说:“但有一点,金成,咱丑话说到前头,亲兄弟明算账,不管你是赔是赚,我借给你的本钱还是得按行道上的老规矩来,一分的利。再一个,到时候咱收的东西在哪儿出手,这是商业机密,就是亲娘老子,你都不准给说。到时候除了你跟正霞妹子,要是我发现咱城坑里还有别人也知道这门路,可别怪我不认人!”
金成笑道:“看王哥说话多爽快?真是个爽快人!我张金成啥轻啥重还是知道的,请王哥只管放心!——来,我再敬大家一下。”端起啤酒瓶,仰脖就喝了一口。正霞看了他一眼,站起身笑道:“金成,你陪这几个哥跟兄弟先喝着,我给咱弄几个菜去。”刘二两急忙说:“你不用忙活了,我几个也喝得差不多了,等一时就走。”老王、孟老三也随声附和。于是正霞便又坐下。
果然,又过了没多久,孟老三和刘二两便起身告辞了。老王却又跟张金成多谝了一会儿,直到快九点了才走。他无非是说些贩卖杂七杂八生鲜东西的艰难和风险,要金成好好掂量一下,把不利的方面多想一些,如果确实下了决心想做这个生意,最近几天就给他个准话云云……
正霞默默地收拾了茶几上狼藉的酒瓶、瓜子等物,又将地打扫干净了,然后,看一眼已合衣倒在床上的张金成说:“金成,你以后能真的对我好吗?”张金成却没吱声。
她近前俯身细看,却见他已惺忪闭上了眼睛,嘴微张着,鼻孔里隐隐有些许鼾声出来,便使劲摇起他来,直摇得他睁开了眼睛,这才又说:“我说的话你听到了没有?”
“啥话?明儿个说不行吗?没看我都困得不行行儿了!”
“明儿说?要是能等到明儿,我今黑也不来寻你了!”正霞侧身往床边一坐,气恼地说,“你知道我为啥来吗?你可把我害苦了!孔盛文不要我了,我娘家也不认我了!”
“这有啥?”张金成双手撑床坐了起来,笑一下说,“孔盛文不要你了,不正好吗?他不要你了,还有我要你,怕啥?”
“你以后真的能对我好吗?”正霞定定地瞅着他的眼睛问。
“不是真的对你好,还是假的不成?你这话才问得怪!”张金成说着又笑了一下,一把将她搂进怀里:“咱先睡吧,以后的事咱明儿再慢慢商量。反正你跟了我,有我吃的饭,就有你喝的汤。”
“那你啥时候跟你老婆离婚?”
“你急啥?反正迟早总要离的。我一直在律师事务所了解离婚的政策呢。”
正霞便不再言语,却默默闭上了眼睛,把嘴唇高高地撅起,努向了他。
……突然,她连声喊起疼了,脸上还渗出了汗珠子。张金成吓了一跳,慌忙翻身下来,小声问:“你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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