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们在地狱最热闹的酒吧里玩儿一个老游戏，故事接龙，谁不能接下去并且精彩，谁就把灵魂再丢掉一回。地狱里唯一比天堂丰富的东西就是想象力，诚实没人指望，情面都是上辈子的事，灵魂又最不值钱。——李诞微博”
文|李坚持
01
这是他第三十三次出现自杀的念头，前面那些次他没在意，网上说了，抑郁症患者看见楼就想跳很正常。
这一次是在他站在饮水机前面接水的时候出现的，他看着那冒着白烟的热水就把手伸了过去，红灯刚好跳过，正烫。他面无表情的看着被烫的通红的手，以及冒出的泡，挪不动。
“砰”是玻璃杯的声音打断了他，跟着手迅速的缩了回来，脑子里的念头接着没了。
他找到医药包却不敢打开，里面有手术剪刀和注射器，他怕出现第三十四次念头。手上大泡小泡密密麻麻，狠着心用左手使劲挤破，痛的大汗淋漓，却不发声。
完了，他用尚存的一点理智跟自己说。
02
周末，和同事约吃牛排，特意穿了淡蓝色的衬衫，精神抖擞的出现在众人面前。
大家你来我往的谈笑风生，他的风趣幽默吸引了不少姑娘们的垂爱，他把手机递过去，要了其中一个短发女生的微信，别人在线下热聊，他俩在线上传情。
之后，酒吧里的暗影交错，姑娘甜蜜的靠着他不动，他跟着音乐点头，不时的和身旁人交谈。
“最近项目进展的不赖啊，天天在群里听到老总夸你。”
“还行，客户比较开明，等忙完这个我就度假去，剩下的都给你。”他说。
说话那人谄媚的笑，“那可得谢谢我兄弟照顾。”
要不是天天跟这帮孙子勾心斗角，我这病可能来的更早。他在心里咒骂，拉开靠着他的姑娘起身。
走廊里很多年轻人身形浮动，他错过人群向洗手间走去。
是谁说过绝望这东西是日积月累形成的来着，他嘟囔了一句。
“你想什么呢？”姑娘靠着外面的洗手台，挑逗的望着他。他看着门外的镜子，突然想撞上去。
03
银行里还有这么多钱，他望着手机端上的信息，突然想到了治愈自己的办法。
这么多年的打打杀杀攒下的积蓄，恐怕是他在这世界上最牵挂的东西；除此之外，能算得上他亲人的连只狗都没有。
他在清醒的时刻总是能找到各种办法治愈自己，但病来的毫无征兆，即使他时刻警惕，也总让其有缝可钻。
医生建议他养只宠物。
有天他在集贸市场上看中了一只，黑白相间，样子蠢的可爱。他上前摸了摸圈狗的铁笼，找了个带尖的钉子把手按了上去，血一下就涌了出来，吓得那狗汪汪乱叫。
卖家看着他半天没敢说话，他耸了耸肩问：“卖吗？”
“不卖”
他面无表情的走了。
04
是谁说的来着，绝望这种感受是日积月累形成的，开始时不觉得怎样，一点点累计之后，手上的一个倒刺流血，都让人生无可恋。
“医生，你确定我是抑郁吗？”他清醒时总是这么问。
“我不是精神分裂或者其他什么？”
医生摇了摇头，指着他藏在衣服里手臂上的划痕说：“精神分裂知道疼。”
他实在想不明白，自己堂堂公司副总，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日子过得风生水起，身边佳人美女不断，怎么会抑郁。
“你或许太聪明了。”医生偶尔说上一句。
他从不问对方“我还有救么”这种话，他觉得挺蠢的；也不在自己想死的时候看医生，所以会诊时经常是他冷静的跟医生剖析自己的问题。
但他也听话，把家里尖刀之类的器具都扔了，换成塑料的。除非撞墙，否则应该死不了，他这么安慰自己。
那还是他第三十二次想死时的心理状态。
05
看护把切好的苹果拿给他，他坐在沙发上边吃边继续写电脑上的演讲稿。
“明天要去高校做场分享，你就不用过来了”，他对看护说。
“好的。”
次日，校内的报告厅里，他神采奕奕的给学生们讲“如何在逆境中生存”，台下掌声不断，欢呼不断。
他停下来，望着这群稚嫩的脸，突然向台下猛的倒去。
众人一片惊呼，他挣扎着起身，摸了把额头的血，拍了拍身上的土，说：“这就是逆境。”
继而掌声沸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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