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没有另一个你

时光

……

第四家西南医院的教授副主任医生跟我说：“这个孩子不能要，…”

在刚知道我怀孕那天，小马达在妈妈的肚子里奔跑了四次，被判了三次死刑，唯一的百分之五十的希望江陵医院徐医生说的那句“要有一个良好的心态，我们随着ta的增长点点观察”让我下决心保住你，我对自己说：“妈妈在阳光里等你，我的宝贝。”

我摸着尚且四十几天的小马达，问他爹地：“阳光下的ta长成蝌蚪了吗？”

“还是颗豆子吧，我也不知道啊乖。”丧气马爬起来看着我说。

“不管什么形状吧，七月是情侣追风的日子，三月是春天复苏的日子，我就在那时的阳光里等着ta。”

“嗯，我们一起在阳光里等ta。”

小马达7号满周岁，小人越来越能气了，爱笑喜欢笑的特点一直没有减弱，像阳光一样。

前天，我第一次离开他，他第一次离开我。

上午下课后电话问小马达有没有闹，心想不行的话还是送母亲和小东西来学校。电话那头“妈，妈，妈，…”叫个不停，“没有闹，就是不能离开一步，下午早点回来就行了…”，母亲还发哑的嗓子在颤抖，她也没有好利索。

妈妈是正月十六晚上到的渝，一直咳痰，双手输液输的青紫，每天还大把的吃药，前面她只是抱抱小家伙，前两天开始午休和他一起睡。母亲对于小马达总是与过去的我小时候学走路做对比：“恁妈小时候比你利索多了，我往后退退，嫩妈往前走走，就会走路了，你这一爬走路就慢了呀”，她一边想他快点会走一边又嘟囔着“慢点会走好，骨头长的牢”，偶尔还鼓动着我再要一个，每次都被我驳回。母亲说这次在老家输液的那些天，临床的那个男人每天床前都来仨女人照顾她，生个病都特别热闹。父亲看了几天终于忍不住了问他：“这仨都是恁的妞啊？”“这俩是俺地二妞三妞，这是俺地儿媳妇，大妞离的远冇来”男人说。“看来，还是得多要几个（孩子），你看俺，（孩子）都不给家，都远，那个时候人家给咱那个闺女不要钱我都没有要后悔死了，还不抵要了，还有个身边的”，父亲对母亲说着，全然不像暴戾的他，也是自从小马达有了，父亲就柔和了。母亲看着小马达在沙发上玩着对我说这这些。

坐在学校阳光下的操场上，我一边读着新写的小诗一边想着…。儿子从来到这个世界就没有几丝明显像我的痕迹，我感受了他所有形状，和他共同成长直到瓜熟蒂落，我看着他“另一个自己”，不像我却也是我的唯一。我想着前天晚上到家时他看到我惊喜而泣的小模样和着急要我抱抱的小眼睛小神情，我终于抱着他了，妈妈终于抱抱我了，他的小脑袋就那么紧紧地贴着我的肩头，左边一大会再换到右边，就那么静静的靠着我，温暖着我，我就流泪了。很久很久，近二十分钟吧，他才转过脸看我，认真仔细的看，接着就笑了“妈，妈”叫着我，他要吃奶了。

很神奇。这就是爱。

这一段日子我深情的滋养在这种感受里，觉得现在的“我”无限美好，幸福无比。这是一种怎样的感觉呢，生命里永远有一个如屁颠屁颠粘跟着我，我爱他，他爱我。就像昨天我和同事聊天时说的那样“我，我们这一辈的很多人都是为了父母活着，我没想过这个儿子将来给我养老什么的，我只希望活成他自己想成为的自己”，我无法阻止他的长大，这个简单又复杂、复杂却很简单的世上唯一不用努力就能得到的只有年龄，长成他该有的样子，多好啊。作为母亲，我希望这个梦想可以成真。

阳光多好啊。

我想起病房里我躺在床上曾经对老马说过的“我生孩子都这么难受，妈那时候条件不好生你更难受”；

我想起去年监考时同事低声问我“你是不是也是医生伸手进去把娃掏出来的”；

我想起静姐说“我就是没有注意好什么都自己要强结果七个月多早产，现在孩子都十一个月了，双手举着他的腋窝菜刚刚会使劲蹬腿站立，要到两岁左右才能赶上正常的孩子”；

我想起同事说“前面让我猛吃堵奶造成我乳腺痉挛，后面说我奶不好，……吃奶的这个过程太深刻了…”；

我想起了自己在产床上盖了两条被子一直冷的瑟瑟发抖，腿脚抽筋，饿的头晕眼花，渴的唾沫都咽不上来，孩子让我看的时候抬眼皮的力气都没有了；

我想起了老马的自责老马的道歉，一次一次，很多次；

我想起了同学说我们的照片多了条链子，他不懂拴住的用意——老马说拴住一家子小三口的幸福；

我想起了廖二妞正在长大的肚子，想起了小白龙目前的忧虑，这俩明天的母亲；

我想起来了师傅说的“每个人都在自己的世路上遭受着磨难，有的多有的少有程度大有的程度轻，但都是你选择了要经历的，这是每个人他自己本世的修行”，你是你，你又不是你，《楞严经》告诉我们，一切众生，无始以来，循诸声色，逐念流转，由此生生世世轮回不息，而不能够彻见自己的本性，如果舍弃我们的生灭妄心，随顺法性，守于真常，因缘时节到了就会根尘脱落，自性光明显发，烦恼自然解脱。释迦摩尼讲，不管事情开始于哪个时刻，都是对的时刻。每一件事都正好是在对的时刻开始的，不早也不晚。当我们准备好，准备经历生命中的新奇时刻，它就在那里，随时准备开始；

我想起了我曾经写下的“人么，本就只这一世，我已奔波了近三十年，难道我一生都要奔波于路上么？现在我的儿子还有四天满九个月，我看着他一点点的从一个小不点长到现在的混世小模样，看着他对新奇事物时的态度、语言、面容。他总是在笑，似乎每天都是他亲手创造的一个美妙的、完整的新世界，在这世界里，除了开心、创造新的世界以外什么也不做…，这就是无欲。可我还想着是否可以给他创造好的条件，好的教育机会，但这之后我就放弃了这样的想法，和跟他相处的每一天相比，这些得到显然有着永恒的魔力。”

这个世界没有另一个你，安顿好自己的身心，请一定告诉你自己：慢暖轻松而行。

《日子》

我需要一间小房子

来装摆你所有的朋友。

我需要一本成长经

来引导你良健发芽。

我需要买菜、做饭、喂饱你

你是我的孩子。

我需要读一些书

智力的、美术的和科学的

来证明我做母亲是负责任的。

我需要一些小日子

我陪你一起哭笑，一起戏闹。

我需要一点时间，让我记刻时光

晨昏里为你封存。

我需要的很多。我笃定这些需要

我爱你，我确信我的笃定

你是我的孩子。

我爱你远远大于我需要的

因为我知道，你才是我的小日子。

《另一个自己》

我在新生里认不出自己

与你对视时

寻不到痕迹

我在轮回中找不到自己

与你牵手时

忘却了自己

时间之外

我垂首喂你

眼帘拉开

一汪深情趟过身体

亘久爱你

2016年3月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