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2月10日,这是第二篇。
表妹翻拍了一张八年前的全家福。正中间是表情凝重的爷爷奶奶,周围是他们的子女,媳妇女婿,以及我们这些孙辈们。正是过年的时候,热热闹闹的一大张照片。那天父亲很高兴,和叔叔们喝酒,说很多的话。父亲说,这么多年来我们一大家人终于聚齐了一次,下次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了。
他隐含的意思是:可能没有机会再聚齐了。
爷爷在两年后的秋天离去。我赶去的太晚,没有在他清醒的时候见到最后一面。我所见到的,是病榻上发着高烧全身冷的发颤,对我一遍又一遍的哭喊声不再有回应的孱弱躯体。
爷爷年轻的时候去过很多地方,而在他生命的最后很多年里,就一直病着。这些病痛死死的缠住他,有各种吃喝上的禁忌,甚至于一点点气候和外界环境上的变化都会带来极大的痛苦。这对于早年习惯了四处走动,又喜爱各种美食的爷爷来说,是何等的残忍。有那么一些年,总是在爷爷病的严重的时候,被父亲接来我们家,由母亲带着去就诊,住院,治疗,调养。略有些好转的时候,爷爷便吵着说呆腻了要走。母亲总是劝他多留一阵子,有时候劝住了,恰巧我也回家,便可相聚几日。爷爷会表露出一丝开心,因为他最疼爱我这个长孙女。
幼年的时候,爷爷见到我总是乐呵呵笑嘻嘻的,在阳光暖暖的午后,和我一起聊天,说很多在我当时的年纪听得半懂不懂或完全不懂的话。奶奶看到我们聊得热闹,便说,老头子,你说的哪里是小孩子能听得懂的话呢,还是给她讲讲童话故事吧。可爷爷却很开心,说她听得很认真呢,是个讨人喜爱的小家伙。于是我们一老一小就这么度过一段快乐的时光。
后来,等我长大到能够听明白一些故事的年纪,见到爷爷的机会变得寥寥。他的耳朵背的越来越厉害,每次我想说些什么,他总是指指耳朵大声说:听不见!然后便一个人踱步去客厅看电视,开很大的音量,经常看着看着便睡着了。
我再也没有机会听到那些故事了,这是属于一个人的独有历史。幼年的我曾有幸当了一回听众,却只记得阳光明媚,天空湛蓝,爷爷的笑容很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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