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剪了头发快两个月过去了,秀儿的头发都已经垂到肩上的时候,爹终于同意她进城去剪头发了。只是要她二哥和小丫环跟着。
秀儿长这么大还没进过城呢,心里别提多欢喜了,她想着该比乡下的大集好玩多了。可到了城里才知道,真想把头发剪的像大嫂那样可不容易。
理发店里都是男人,她一个小姑娘都不敢走进去,而且城里也并非人人都是爽利的短发,她这样不伦不类的样子,还遭来好多人的侧目。二哥给她说现在不允许女性随便剪头,剪了父母是要受牵连的,还是回去好好留辫子吧。
秀儿心里不甘心,却也明白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她想在街上逛逛,看看有什么好玩的东西可以买回去。正巧二哥也有事要忙,嘱咐她不要走远,便去忙自己的事了。
她带着小丫环在街上闲逛,看什么都新奇。她正逛的兴起,突然感受到前面一阵骚动,人们似乎在躲避什么,她下意识的要随着人群躲避,袖子却被人一把抓住“哈哈,大姑娘!”她抬头去看说话的人,吓得差点背过气去:一个红头发、大鼻子、脸色惨白的男人正抓着她。他把胡子拉碴的大脸贴近秀儿,他嘴里浓烈的酒味儿混合着牛羊的膻气,熏的秀儿头昏眼花。
秀儿被吓傻了!她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人,她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被鬼给抓住了!那男人淫笑着,另一只手伸到秀儿的胸口,秀儿赶紧反抗,大声的喊救命,闪躲间头发、衣服都乱了。
那男人搂紧她的腰,像提小鸡一样把她提起来,哈哈大笑着想要带走。秀儿的丫环拉住他的衣服想要阻拦,却被他一脚踢开。
小丫环见拦不住,索性跪在地下求别人帮忙,可是街上剩下为数不多的人都快步走开了。没有人敢出手制止这一罪行。
秀儿脑袋充血,手脚不停的挣扎,可是无济于事,她以为自己就要这样被当街抓走了!她绝望的哭喊都发不出声音……
她心里的寒意正在蔓延,却感到提着她的人停了下来!她艰难的抬头,却只能看见喜欢着军装的两条腿。那个抓着她的男人哇啦哇啦的怒吼,说了一大堆她听不懂的话。那穿着军装的腿没有退缩,仍然站在那里。
僵持了一会,抓着她的男人,突然松手,把她狠狠地摔在地上,然后嘴里不知道说着什么,离开了。她的丫环立即扑向她。可是她的衣服早已被抓的凌乱不堪。
一件军装披在她身上,一直有力的手把她扶起来。她一直低着头不敢抬起来。却听见那人熟悉的声音说:“是你?”她抬头,惊讶的发现救下她的竟然是林家二哥哥,她感到不可思议,竟然在这种情况下与她朝思暮想的人见了面。她下意识的裹紧了身上的衣服。
这是又来了几个穿军装的人,来了就喊:“开子,你长本事啦!敢拿枪指着红毛子,估计今天的禁闭逃不了了!赶紧跟我们回去吧!”
林家二哥哥一言不发,拉过马来扶她上去,然后也纵身骑上马背,绝尘而去。
他把她带回了军营,长官早已知道街上发生的事,正怒气冲冲地等着他呢。她给安置在外间,隐约的听到里面的吵闹声,大意是不该招人洋人。最后她只听林家二哥哥怒吼,我总不能任由她被人当街欺负吧?况且她还是我定了亲的女人!
后面里面说了什么,秀儿就没听见了,她二哥找来接她的时候,林家二哥哥却没来送她。应该是自从进了军营,她就再没见到他。
惊魂未定的秀儿回到自己家里,免不了有被爹娘教训了一顿。竟把这事归结到秀儿剪了头发有伤风化,人家以为她不是正经姑娘才会这样的!
秀儿无从辩解,只得默默的忍受。晚上又是一夜噩梦,一会儿梦见自己被红毛鬼抓走了,一会儿梦见林家二哥说她失了洁要来退婚。她不明白,明明是那个红毛怪人犯的错,为什么爹娘要责怪自己。还是林家会因为这事退婚。她想不通,竟发起烧来。
这一病就是半月有余,人瘦了大半圈,头发却已经长长了,可以扎一条短短的辫子了。
秀儿病刚好,就听说林家老爷太太要来家里拜访。秀儿想怕是来退婚的吧。万没想到,竟是来商量婚事的。
原来,那天林家二哥哥救他的事,被他的上司和同僚们知道了,都说他有着漂亮媳妇不赶快娶回家,等什么呢?万一打起仗来,在想成亲就晚了!这就催他赶快成亲。他也该也是担心秀儿回家受委屈,就让爹娘过来宋家,商量了吉利日子赶紧成亲。
秀儿爹本就想着出了这事,秀儿再想另找婆家也不容易了。正好林家不计较,就想赶紧找个日子把女儿嫁过去。
婚期就定在七天后,那是最近的一个吉祥日子,宜嫁娶。
秀儿没想到这么快,竟然就能嫁给林家二哥哥了,以后他们就是夫妻了,那时候该怎么称呼他呢?想着就自己那天自己看到的那双穿军装的长腿竟然就要成为自己的夫君了。秀儿心里说不出的甜蜜。
成亲那天秀儿盖着红盖头,等着花轿来接,等来的却是一匹高头大马,林家二哥哥打横把她抱出来放在马背上,然后两个人同骑一骥,一路飞驰着回到了林家。
繁琐的仪式过后,秀儿一个人坐在床上,等待着林家二哥哥。她的心砰砰直跳,虽然她戴着红盖头,没看到接亲的场景,却能想象出林家二哥哥的穿着军装的飒爽英姿。
她终于如愿以偿的嫁给了林家二哥哥,虽然仓促突然,但是一切都向好的方向发展。她心里是欢喜的,哪怕未来是可预见的聚少离多,可终于是随了她的心愿的。
窗外爆竹声、欢闹声此起彼伏,她努力让自己不再胡思乱性,她的夫君还在外面欢闹着,夜幕已经降临,她的等待不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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