溺亡人

2008年，在北京成功的举办了奥运会的前夕，我终于非常不成功的毕业了。接着，我又十分不幸的步入了一个叫作家的行列。说是作家，我那纯粹是在自我安慰。其实，我就是活跃在一个代写团队里的八流枪手。而我当时的唯一梦想，就是混入五流枪手。这样，我就可以接到更多的任务，赚到更多的钱。所以，在那里的一年多，我都是在十分穷困潦倒的活着，无奈只好去张若晨那里去蹭饭。

张若晨是我的大学师兄，比我大4岁。虽然我俩是住在同一个老家同一个小区，但却有不同的梦想。我的梦想是能睡到更多的漂亮女人，他的梦想是有更多的钱，而我俩当时唯一的爱好是打游戏。总结起来，这就是男人的一生，无论男人把自己的追求说的多么富丽堂皇，归根结底无非就是吃喝玩乐色，缺一不可。

虽然我们的关系很好，但是我却对他的名字异常的耿耿于怀。刚刚认识时，我就怀疑他给我报了个假名，于是我不由分说，拉着这孙子就去了我们身后的网吧。当掏出身份证时，我发现，这孙子果真没说谎，他真的叫张若晨。对此，在一个醉酒的时候，我趁机进行了深入研究。

“你说你挺大的老爷们怎么就起了这个娘们名呢？都说是阴阳互补，说说你那爷们的小名。”，我大着舌头搂着他说道。

他一脸不好意思，腼腆道：“我小名比较屯。”

“我小名叫毛毛，还有比这还屯吗？”

“你猜。”

“比较臀，屁屁？”

“是屯，不是腚。还有，我小名叫壮壮。”张若晨一脸铁青的说。

说到名字，其实就有一个名让我们在之后的很多年都不敢提起。

吴婉，她是张若晨的发小，具体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的我不知道，只能从他俩偶尔的只言片语中猜出来，应该是发的不出5年。其实几年并不重要，唯一重要的是，在一年之后我会喜欢上吴婉。

和吴婉相遇是我刚刚误入歧途的三天后，我和张若晨在吃火锅，吴婉来找他。吴婉刚坐下，张若晨就急着上厕所去了。

我试探着叫道：“吴婉？”

“嗯，是。”

“做什么的？”

“教跳舞的。”

“呦，舞蹈老师啊。”

她一笑：“就是教教小孩跳舞，你呢？”

“我？”我皱了皱眉，想妥善的表达出自己的职业，说作家也太招摇了，只好幽默一点，“我负责代写小学生作文。”

她一脸疑惑的咦了一声。

“嗯……就是文学编辑。”

“哦，大作家啊。”

就这样，我用作家的名义蒙骗了不少人，这其中也包括我自己。当然更多的是我周围广大的女性。唯一没有被蒙骗到的，就是张若晨和吴婉，因为只有他们俩个知道我当时的具体工作。

喜欢上吴婉是在一个午后，没有理由，就像是田地里疯长的野草，瞬间就爬满了属于我的整片荒野。

于是，我开始找她约会，说是约会，其实无非就是吃顿饭而已，而且次数在我的严格控制下保持在了一个月一次，因为只有这样才在我的接受范围之内。这样持续了几次后，我对张若晨说：“其实人都是有标价的？”

张若晨问我：“什么意思？”

“你看我过得就是一千五的生活，三百块钱的爱情。”

张若晨很励志的鼓励我：“你会有一万块钱的爱情，加油，希望你能被包养。”

我开始为了这一万块钱爱情奋斗，在吴婉生日的前夕，我东凑西借的给吴婉买了个爱马仕的包，就这样我成功的升级为两万二的备胎。

“呀，”吴婉的疑惑大于惊喜，“你从哪来的钱？”

“赚的，攒了好久。”

吴婉又缠着我问了好久，再却定我没有杀人放火抢劫拐卖之后，这才兴奋的摆弄起包，弄了一会，她开心的说：“你真好。”

在这精打细算中，我见证了她的一段无疾而终的恋情，我宛如在追一部八百集的韩剧。不过，最终还是被张若晨看了出来。一次，他问我：“你是不是喜欢吴婉？”

“没有啊。”我心里一甜，在暗恋的时候，最开心的莫过于有人突然道破你的秘密，然后你矢口否认，最后对方一脸我明察秋毫的柯南表情，我都看见了，你俩都如何如何了。不可否认，这一刻，是暗恋者的春天。为了迎接春天的到来，我立刻坐正，端庄道：“你为什么这么说？”

不知道是我暗示的不够清楚，还是他理解有问题，他只回应我：“哦，没有啊。”

我继续暗示他，希望他能够说出我都看见你俩如何如何了，这经典的句式，于是抛砖引玉道：“你俩关系咋这么好，是你对他有意思吧？”

“我是他哥。”

我彻底放弃了：“那我是她二哥。”

“你还是二哥，最多是个二弟。”

我一捂裤裆：“二弟怎么了，最重要的就是二弟。”

2009年，我25，吴婉和张若晨29岁。那一年，我顺利的升到了二流枪手，同年，我开始正式的追吴婉。

在我的努力之下，我和吴婉的感情迅速升温。那时候我和吴婉干过最多的事情就是计划，说实话，这狗娘的计划我也不知道能不能实现，或者这永远都只是个计划。我们计划买一个七十多平的房子，我俩因为装成北欧风格和田园风格而争吵不止。计划买车，她说：“我不懂，你说买什么吧。”

我说：“那就路虎吧。”

她说：“你真抠，听这名就特low特便宜。”

我说：“你看看图片。”然后从网上找来图片给她。

她说：“还不错，”然后往后一翻，看见了mimi coupe，兴奋的说，“我要这个，”

过了几天，我攒钱从车行里租出来了一辆mini，开到了她面前。

“呀，”她围着车转了一圈：“这是你送给我的新年礼物吗？”

我把车门打开：“这新年礼物就有三天。”

她上了车，兴奋的来回摸：“你从哪整得？”

“朋友买的，借来开几天玩玩。”

“太好了，快开快开。”

我拉着她走遍了大街小巷，三天我俩就连吃饭也一直在车上。如果可以，我真想一直开下去，不管去哪。

后来开到了高速上，我把车窗都打开，然后把车速开到最快，她又开始大呼小叫。

我一边开，一边大喊：“刺激吗？”

她被风吹的喘不上气，过了好一阵才说了一个字：“爽！”

“嫁给我吧！”我按着喇叭大喊。

“唔……”她刚一张嘴，又一阵风吹来，她挣扎了半天，最终，她又说出了一个字，“好！”

三天过后，我收到了一条短信：梦醒了。

再见面就是一年后。

2010年。

她把我约出来，在一家烤肉店。

“我马上就要走了。”她扒愣着烤肉看着我。

“全国都解放了你能去哪？”我笑着说，心里有一丝不好的预感

“去北京，跟我老公，应该是不回来了。”她顿了顿，“这是我走之前咱俩最后一顿饭了。你要珍惜呀，最后一次给我买单的机会。”

我张了张嘴，突然感觉好想哭，气刚吸了进去，却没有叹出来。我感觉眼泪马上就流出来了，撅了撅嘴唇，想让面部放松下来。我心里一直在喊老子他妈喜欢你，喜欢你了2年，你他妈没有感觉吗？我看着她眼睛，咧了咧嘴，最终沙哑着说：“去北京了啊，不要忘了爬长城。”

我也不知道怎么吃完的饭，出来走远之后，我给张若晨发了消息：赶紧他妈的出来。

还是在那个壮壮的饭店，我醉眼迷离，“世界上真的有永远都不可能在一起的东西吗？”

“啤酒和海鲜？”

“不是。”

“北极熊和企鹅？”

“你看，6和9多般配，出场错了，却永远不能挨在一起。为什么中间要隔了5年？”

“谁说的，6和9在床上他们就在一起了。所以说，开房才是王道。”

我继续搂着他，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只有被爱的人才是女神，爱人的都变成了屌丝。”

面对诗兴大发的我，他显然有些手忙脚乱，拍了一会我的后背，安慰我道：“别多想，爱不爱你都是个屌丝。”

我一听，哭的更厉害了。

到了她结婚的日子，我在门口徘徊的很久，最终也没踏入酒店的大门。

张若晨给我打电话：“你在哪呢？”

“街上呢，怎么了？”。

“出大事了，吴婉她不结了。”

“啊？不结了？”

“她不知道犯啥病了，非得要买个路虎，不买就不结，男方家求爷爷告奶奶的说结婚肯定买，结果吴婉她就是不答应，看不见就不结。”

我心脏一紧：“最后呢？”

“最后新郎急眼了，问吴婉，你到底结不结？”

“吴婉说没车就不结，然后新郎转身就走了。”

“恩。”

“这都乱套了，不是我说，吴婉这次太过分了，要你你不急啊。你来不来，别说我没告诉你啊。”接着电话那头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

“我就不去了。去还有意义吗？”

“你真不来？”

我心里犹豫了一下，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最终我说：“嗯，不去了。”

2012年的某一天，我谈了一个女朋友，很温柔，叫做桃子。这年我还是在写稿子，只不过这回我写的是属于我自己的稿子。

桃子发微信给我：老公，咱们旅游去吧

我回：去哪？

她回：去丽江吧。

我回：太远。

她回：这几年可流行去古镇了，要不去周庄。

我回：行。

当晚我就买了去上海的机票。我开始上网找攻略，看着看着，我突然去了旧物间，在一个爱马仕的包里，翻到了一张周庄旅行的计划，除了这张计划，还有香奈儿的唇膏，迪奥的香水。我看了一会，又把它扔回到了最黑暗的地方，关上了门。

那是在一个阳光特别明媚的上午，我俩开着mini coper来到了一个咖啡厅，吴婉点了杯咖啡，看着杂志。过了会，她指着杂志上的周庄三日游说道：“这真美，我也想去。”

我装作大尾巴狼：“行。”

然后我俩向服务员要来纸笔，开始写下了我们的攻略，我俩忙活了一个上午，终于写完了。

她说：“我怎么感觉好像去过了。”

我说：“那你是看人家游记看的。”

她说：“是啊，我看了十篇，给我感觉好像去了9遍。”

“那还有一篇呢？”

“那是跟团去得，不过瘾。”

我俩走出咖啡店的时候，她把这张纸叠好，塞到了我得钱包里，“这是我好不容易写的，你要领我去，以后可不能用它去泡妞。”

谁也没想到，我会在4年后的一个夜里，看着这张纸，对着不知身在何处的吴婉说，“你还真有先见之明。”

按照我和吴婉的计划，我俩先到上海，然后租辆车，一定要mini coper，自从吴婉坐过之后，就爱上了这款车。接着第二天清晨出发，欣赏清晨的周庄。

早上5点，我拉着桃子出了门。在高速上，桃子说：“我还困着呢。”

我想了想，把车窗打开了。冷风瞬间灌了进来，把桃子的刘海吹的四处飞舞。桃子赶紧捂住额头，又被一股风吹的喘不上气。我摁着喇叭，问桃子：“爽吗？”

桃子好不容易缓了口气，冲我喊道：“你他妈有病啊。”

这时，车里的广播放着一个不知名的女人翻唱伍佰的梦醒时分：

你说你爱了不该爱的人，

你的心中满是伤痕，

你说了你犯了不该犯的错，

心中满是悔恨，

你说你 尝尽了生活的苦，

找不到可以相信的人。

听到这，我忽然泪流满面。

那年，还是在这辆车上，吴婉听着我絮絮叨叨。

今年，还是在这辆车上，吴婉影子仿佛一直都在我身边，看着我对别的女人絮絮叨叨。

“过几年，我拉着你们出去玩，到时候副驾驶就不能给你坐了，得咱孩子坐，孩子坐后面我可不放心，你坐后面我也不放心，妈的，那就你抱孩子坐在副驾驶，咱们出去玩，去哪？就去周庄。”

“你知不知道，你当初一回我短信就是很久，我害怕我睡着了，最后我想出一发子，把手机震动音量能出声的都调到最大，把手机放脸上，你回我，我准醒，幸亏你后来回的快了，要不我准得吓出心脏病来。”

“过俩年我跟你求婚，你妈妈不让咋整，我得咋哄我丈母娘，还是再等我赚钱，赚够了钱再娶你，也不行，那万一你被娶走了咋办，有钱了要没你我要钱干啥，我一天就4带泡面就行，我可花不玩这些钱。”

“以后我这副驾驶就是给你的，别的女人坐赶紧滚后面去。”

“记着啊，除了我不许嫁别人，我开路虎来娶你，算了你除了奔驰也不知道什么车了。我知道你爸妈催你催的紧，你都二十九了，算了，你要遇到合适的就嫁了吧，大不了到时候我再把你抢回来，如果接亲的时候你能想着我就行了。算了，你不会想着我就不结了吧。算了，我怎么老说算了。”

“做我女朋友吧，等我几年，等我功成名就了，我娶你。嫁给我吧，吴婉！”

“你怎么了？被我骂哭了？”桃子想过来给我擦眼泪，被我躲开了。

“我饿了。”

桃子笑了，“那我给你盛碗饭？”

“五碗。”

那天，我最终还是没有开进周庄，我买了中午的机票，结束了这1天的旅行。

第二天，我们分手了。

有时候人和人的出场顺序真的很重要。6和9明明就是一对，中间却隔了俩个人。我们相信有缘终会相聚。多年之后相聚时，很多人却早已妥协了现实，所以，妥协是缘分的克星。世界上没有不劳而获的东西，包括爱情。一出生时，我们就被船长扔下了船，若不想做那溺亡人，就只好海里奋勇挣扎。有的人抱住了一块木头，就以为到了大陆，却浑然不知正他随着木头随波逐流。

我不想要木头，因为我想找到我的大陆。

不过还好，后来，我在一条充满人潮的大街中，又看到那个令我朝思暮想的人。她就那么唐兀站在中间，歪着头，一脸俏皮的看着我，在人潮人涌中，显得若隐若现。我快步走过去，站在她面前，她像寻找什么似的，使劲的左右看着。末了，她笑着说道：

“ 一个人？”

“是啊，”我点了点头，“你也是一个人？”

“不是人，那我还是条狗？”她笑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