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先生,到终点站D城下车了!”一股力量摇晃着我的胳膊,我艰难地撑开沉重的眼皮,天空中布满灰霾,让我分不清时间。我走出车厢,已经是终点站了,没想到一觉能睡到终点站。假若列车员不唤醒我,我大概能睡到列车首发站。
我走出车站,路上的行人稀少,一阵阵凉飕飕的风向我袭来,灰暗的天空掩饰感官时间,我已然分不清是下午还是傍晚了。我想不起自己原本要去哪里,现在到了这里,也算是随遇而安了。一颗豆大的水珠滴打在我的脸上,让我精神抖擞,这是暴雨倾盆的前奏。我唯又慌忙地冲出车站,道路上的车辆也同样少得可怜。雨滴把我打成了落汤鸡,一道亮光闪耀着,是车子的前灯。我顾不上观察它的外形,招手令它停下来就上了车,然而我并没想好要去哪里。上车的也是为了避雨。
业转“去哪?”司机打破了沉默。
“随便吧,我也不知道去哪。”我瞥了司机一眼,司机穿着一身黑色长袍,遮住了他的脸庞。
司机沉默了一会,“那你怎么就上车了?仅仅是为了避雨?” “你载我去一个有意义的地方吧,就当是一场旅行。”
司机启动了车子,雨水不断地敲打着车窗,模糊了视线。
“我以前做过你的车吗?我感觉有点熟悉呐。”
“上一位顾客也是这么说的,说起来你们挺像的、、、、、、” “噢,你说哪方面很像了?”我很好奇。
“你们看起来都很迷茫,而实际上也很迷茫,连自己想要去向何方都不清楚。而其中的原因,都和你们的遗忘有关。”
“厉害厉害,我确实不记得以前的一些事情了。你以前该不会是算命的吧?”司机的推断引起了我浓厚的兴趣。
“那你相信命运吗?”
“我、、、、、、我不是很信。如果真的有命运,那么我们的人生早已经设定好了,包括我现在和你相遇、聊天,都是命运的剧本,那么我们的存在又有什么意义呢?”
“有人认为,命运就是命和运的结合。命是先天决定的,而运是一种选择,在命的基础之上,无数的选择交织,形成了命运。而这种选择是有限的,相当于有无数的平行世界,这些可能性相加,就是整个的命运。这里面所有的可能,在一定的演绎之下,也就是所在的多维宇宙之中,最终还是有限的。也就是说,这一切实际上,我们所感觉的随机和选择,也是在一个大剧本之中,循环往返,生生不息,也就形成了轮回。人感觉不到这股力量,是因为人的局限性。就像蚂蚁的世界只有平面一样,我们只能感知三维空间和时间,感觉不到这种轮回的牵动。”
听着司机这番反驳的话,我沉默了一阵,“这套理论也是有可能的。就算真如你所说的,我们也是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生活不是吗?我们依然是有选择,可以掌握能够掌握的部分。”
“理论上,我们的意志还是由我们控制的。那么,你觉得你掌控了自己能够掌控的部分了么?”
司机的话一针见血,又让我陷入了尴尬的局面“没有,别说掌控了,我连我之前怎么活过来都不太清楚了。”
“你们真的很像,他也是遗忘了一些东西。”
“那你能算一下我们是什么原因遗忘的吗?”我想着司机应该是个高人。
“解铃还须系铃人,一切皆有因果。如果你要找回失去的东西,就得付出代价。我就带你去一个地方,或许对你有用。” “是哪里?远吗?”司机的回答仿佛让我发现了新大陆。
“去了你便知道。”
业转车子挡风玻璃前的不断地刷动着,但是雨势依然不减。车子从马路转道缓缓进入了一段泥泞的地段。天色依然昏暗,但是司机没有开启车灯。
“这么暗,不开灯吗?”我有点担心。
“已经打开了,这辆车的车灯是光电感应的,只有在足够暗的情况之下才会亮。”
“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有人给车装光电效应的灯。”
就在这时,我感觉到车子似乎撞到了什么东西,司机尝试转向后退,但车子依然动不了。
“我下车看看,估计是撞到隐藏在小水潭的石头了。”
司机打开车门,雨水滴落下车门,弹射着飞溅到我脸庞,我感觉到了一丝冰冷。司机冒雨去处理水潭的石头的身影,让我感到了愧疚。司机搬开石头,小跑回来,却不幸地滑倒了。
“你没事吧?”看着浑身湿透,艰难进入车子的司机,我很担忧。
“右脚扭伤了,现在动不了,你来开车吧!”司机示意交换位置。
“可是我不会开车啊。”我很无奈。
“我可以教你,但是如果你不去尝试的话我们都会困在这里。这雨还说不定什么时候听呢。”
我接受了司机的提议,坐在驾驶位上。我踩下油门,在司机的指导下小心翼翼地驾驶车子离开了水潭。此时,车灯也渐渐地亮起来了。我默默地开着车,没有再说话。
“你太拘谨了,四轮的车子给你开出了二轮的速度。这路上也不会有人了,放心去开吧,这样能快点。”
虽然司机这么说,但是我完全是一个新手,车子在路上颠簸着,我只稍微加速,紧张而专心地开着车。
司机开始给我介绍着周边环境。我开着车,也没有在意这,生怕会再次出现意外。这昏暗的氛围,加上车前雨刷的规律摆动,对我有着出奇的催睡作用。眼皮越发沉重,我对司机说我困了,司机却让我坚持下去,马上就要到了。
这种瞌睡的感觉和我上课瞌睡的感觉很像,不同的是场合不一样罢了。强烈的睡意让我闭上了双眼。我依靠着意志想要刹车,可是依然抵挡不住睡意。时间在不断地流逝,当我再次睁开双眼时,车子依然在行驶着!只不过这一次是开在了公路上,雨势也去,只有蒙蒙小雨。我醒来第一反应就是用力踩刹车。
车子停下来了,我也醒来了。车子前方正好是一棵大树,周围是一片树林。
“已经到了。”司机带着一丝激动地下了车。
我跟随司机一瘸一拐的步伐,来到了大树前。五个石倌整齐地伫立在大树周围。我仔细观察着这片树林,除了眼前位于中心位置的大树,几乎每个树木底下都伴随着一个石倌。诡异的是五个石倌里面却有两个是没有盖上石板的。这种静穆的氛围让我联想到了墓地,特别是这里就只有我和司机两个人,更让感到一丝莫名的惧怕。
“这颗树有点奇怪啊。”我发出了疑问。
“在当地,这颗大树还有一段传说呢!树上镌刻着它的历史。”
听了司机的介绍,我本上前观察着这颗大树,但是眼前的石倌吸引了我的视线。石倌上镌刻着一个人的名字以及时间。而我眼前的石倌的主人,在世时间加起来竟然只有三年!难道里面葬的是一个儿童?我看着其它石倌,它们的时间是相衔接的!而最早的时间和我的生日竟然是同一天!巧合吧?!我安慰着自己,但是这个司机的举动确实可疑。我走进大树树底,昏暗的环境让我看不清大树树干的轮廓。我打开手机灯照射树干,搜查一番,倒还真有清晰带有宋体范的文字,文字看着像是“长在”树基的树干上。“五者不可逾其二”。五,指的应该就是五个石倌,但是不可逾其二是在暗喻打开着的石倌最多不能超过两个吗?若是违背了又会发生什么事情?我曾听说可以用一些特殊的药剂擦拭于割开树皮的部分,让树干部分“长出”字体,亲眼所见还是初次。
业转自然生长的树木,早已适应了环境的变化,绝不可能有多个异常凸起,更何况凸起部位是标准的五个行楷!眼前这番景象就像是利用信息技术处理后的复合图片。这片区域很诡异,或许说,从我瞌睡之后,所见所遇不再是常理所能言,这里的一切更像是梦境!可我的知觉感受却是真切。寒冷刺骨的潮湿空气让我瑟瑟发抖。忽地,背后传来阵阵冷风,沿着衣服空隙钻入我的胸口,我瞬间颤抖,身上起了鸡皮疙瘩。我起身准备走动,活动身子抵御这般寒冷。然而脚底一滑,我不幸倒头滑倒。倏地,一块盘子般大小的石头砸向我身前的树根下面。这莫名飞来的石头只可能是司机所为!司机带我载来此地,果然欲行不轨!若不是我恰好摔了一跤,也许我倒地之后就再也起不来了。
我扭头一看,司机正在寻觅下一块石头攻击我!我迅速扶地起身,拿起了身前的大石头、、、、、、
阳光刺穿了层层阴霾,周边的空气也变得格外清新,世界仿佛经过洗礼之后的净土般纯净。
“现在有哪里的火车票?随便给我一张就行了。”
“先生,你确定要买吗?最便宜的74。”
“我确定。”这种事情难道还需要再三考虑?当我哦接过售票员的车票,我问,“你好,候车室在哪?”
“先生,不好意思,受到暴雨天气影响,道路已经被泥石流阻挡,近几天内无法外出,在一周之后,列车才能正常运作。”
“那你干嘛卖给今天的车票?”我很气愤,这售票员分明是在坑我。
“先生不要生气,我们这里平时售票量少,加之恶劣天气影响,对时间不适配的车票,我们会在列车到来之时给您登记处理,保证您的正常出行。”
“我退票。”
“对不起,本窗口不支持退票服务,具体退票服务,只由列车到来当天的检票人员办理。”
我心中愤懑不平,无奈地离开火车站。身上的钱所剩无几,要撑一周,得利用司机的车赚点钱,而且这里人烟稀少,也看不到交警巡查,不担心被查。
我打开车门,坐上车子,拿起之前带出来的面包啃。
“噔噔噔”外边传来敲打车窗的声音,我按下车门锁。我瞥了一眼后车镜,进来了一位年轻人。
“师傅,不着急,慢吃,待会儿带我去魂葬地。”
乘客的声音听起来和我很像,不过在这个诡异的地方也不足为奇。可惜我对此地甚是陌生,更别说去什么魂葬地了。我尴尬地对乘客说:“不好意思,我不知道魂葬地在哪。”
“没关系,你先吃,我告诉你怎么走。”
我不慌不忙地吃完面包,便按照这位小伙的指示启程。一路上,他提示我驾驶方向之外后便保持了沉默。
我带着疑问,打破了这份寂静,“这里人口稀少,你也是这里的人吗?”这里的人虽然少到大街上都不多见,但每个小城市的服务行业都有,以最精简的人员维持城市的正常运作,让我感 觉这里就不存在多余的闲人一样。 “我和你一样,都是外地人。我在寻找着一个人,可是上穷碧落下黄泉,依然无所觅踪。”
“那么你来这儿,也是为了她?”
“我不知道。有时候,感觉他远在天边,就像人间蒸发;有时候,感觉他近在咫尺,无处不在。”
“你说的是上帝吗?还是你的至亲至爱?”
乘客沉默了一会,“我找他,是为了一个答案。”
“答案?什么问题值得你如此耗费青春去追寻?”世间奇闻异事我倒听了不少,亲身遭遇还是头一回。
“师傅,你觉得你是为了什么而活着?”
乘客的问题让我一时语塞。曾经我想过这个问题,我因何而存在?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答案,或者也没有答案。这个问题的答案往往是抽象隐晦的。有的人戎马一生,只为守卫身后疆土,护黎民周全;有的人追名逐利,勾心斗角,一生机关算尽;有的人宁可淡泊一生,修身养性,安生终老;有的人得过且过,听天由命,一生碌碌无为、、、、、、多少人可曾想过这个基本的生命问题?从生物的角度讲,一个人活着是为了繁衍后代,这也是作为一个人最基本的任务。然而,人是社会性动物,财富、地位、荣誉、修养、素质等等都是人类更为重视的因素。这是一个矛盾体,人生来就会经历生老病死,生前所看重的都是带不走的。那么,人生来是为何?是为了实现对上诉因素的满足?这一切都是不合动物生存本性的。人的社会性衍生发展而成人性,业果愈加复杂,人的矛盾性也显现。
“我不知道。地球少了我一个人也是照常运转。动物是为了生存,而人是为了生活,我也是吧。”
听完我的回答,乘客仿佛提起了精神,“师傅,你和其他人不一样。一般人都充满着各自的目的,而你却说是为了生活。那么人生活着,又是为了什么?人往往在弥留之际回首往事种种,知道自己遗憾什么、后悔什么、错过什么,才明白自己想要什么。可是,人的一生只有一次,谁又知道这个答案?”
“是啊,经历过大起大落的人,往往看清很多事情,他们所追求物质上甚至是精神层面的都并非那么的重要。他们也非真正的快乐。”
“假如,一个人可以经历多个人生,他是否可以寻找这个答案呢?”
“多个人生?难道是利用先进的科技给自己快速模拟人生吗?传说的光脑技术?”
这一次,乘客沉默了一会,“从古至今,人们一直在寻找着永生。从皇家炼金术到现代人体冻结、大脑移植等等,终究是不成熟。最为接近的只有克隆这一技术以及其衍生手段,方能达到长生而非永生。现在我们通过克隆一个人,可以获得让新生体,没有疾病,完全健康。只需要将本体的记忆复刻过去就可以了。”。
“复刻记忆?记忆不就是大脑接受外界刺激,形成相应的神经突触而形成的?没有经历过,怎么形成对应的记忆?就算把人脑记忆制作成生物芯片,大脑也不一定能够轻易地接收形成这种记忆。”
“这确实是个难题。记忆在传输过程中就不能保证完全被接受,而反复地传输强调往往会适得其反,容易造成大脑混乱。为了解决这个问题,我尝试激活大脑,让大脑脱离沉睡状态接受模拟记忆电波的刺激,从而形成记忆。此方法的缺点是消耗时间长,不能快速完成。克虽然隆体记忆保存率高,但是并非亲身经历,个体对所继承的记忆麻木。”
“你认为,这种做法能够让克隆后的自己代替自己吗?这种方法就能知晓答案?”
“这不过是我追寻答案的一种合理性尝试罢了。”
“那么,你打算如何处置实验的克隆体?等本体死后再导入记忆延续人生?”
“我做了后续的实验,对大脑给与相同记忆导入刺激,置于相同环境之中,然而他们做出的选择竟不相同。要完全取代本体是不可能的,记忆的接收有不稳定性,他们也无法替代本体做出选择。每一段经历都会留下对应的业果,这是任何技术层面都无法弥补取代的。”
“这么说,实验是失败了?” 乘客叹了口气,“也不尽然,既不成功,也不算彻底失败、、、、、、”
在这段高低起伏的直行道路上,只有一车两人。我沿路转弯,远处参天巨树映入眼帘。这巨树正是我昨日所见的诡异巨树。我蓦然惊觉,这已是第二次进入此地。在火车站,阳光倒是明媚,而这里,依然是阴霾重重,空气也极为沉重。
巨树鬼魅般吸引着我,我眼睛不住地盯住它。刹那间,,一道人影在石倌间穿梭而过。
“你看到树下的人没?”
“来晚了,他还是走了。”乘客的语气很平和,就像是在陈述一件事实。
“你怎么知道他就是你要找的人?他是这里的守墓人?”
“我能够感应到。”我原以为乘客可能是装了高科技人眼或者佩戴高科技眼镜,没想到这位以科技研究者的乘客竟然说出这么感性的话。
“你知道他要去哪吗?我现在可以开车去追。”
“不必了,有些时候,你越是要接近一个人,反而会适得其反,渐行渐远。直接开到树根前就行了。”
通向巨树的最终的道路也只有一条。神秘人不走大道路,难不成还是步行来回此间?这也不是不可能的。只是一般人不可能这么干。
随着车子的驶入,我的内心也越发不安。昨日,我打开车子远光灯处理现场。两个打开着的石倌盖只有一个是可以依靠我气力能够推动的。我只好将司机的尸体推入我手电筒都照不亮的石倌中。多次检查现场后,我迫不及待离开这诡异之地,开到中途便昏昏欲睡,酣然入睡。我建立的自信因为这道人影瞬间崩塌。诚然,我是正当防备,但是在这种荒郊野岭,根本没有人能证明这一点。如果神秘人是借刀杀人,那么我就算消除了现场的记录,他躲在暗处记录,我所做一切也是徒劳。
车至树前,我慌忙下车前去查看石倌。司机所在的石倌盖子是打开的,然而里面漆黑一片,倘若无尽的深渊。我拾起一块石头用力往里扔,石倌内没有任何回音。
“从外部是无法观察到内部的情况的,只有通过石倌外的墓碑了解进去石倌内人的大致信息。”
乘客悠悠地走来,饶有兴致地查看每个石倌前的墓碑,“昨天就死了一个,怕是没办丧事吧?” 乘客的话让我神经紧绷。我不禁猜测,他是否认识司机。如果猜测成立,乘客不难推理出事情的来龙去脉。
“你的实验克隆体后来都怎么样了?”我压制着内心的不安,转过身子,对面的乘客竟然长着跟我一模一样的脸!
“当然是把他们都放了。”乘客淡定地看向我,“我往他们大脑注入了纳米机器人。实验后期,技术上实现了视听共享。大体上,形成的记忆差不多,但是最终每个克隆体所接收的自然各有千秋。每个克隆体所接收的事件单元接收程度不一,也正是这种差别造成了差异性的性格表现。为了增加可控性,原本设置的是克隆体只能逐一醒来,随着实验的进行,控制效果也开始不稳定。这也在实验预计之中,每个克隆体代表不同可能性,更大程度地接近答案。”
“然后呢?找到答案了?”
乘客爬上用蛮力无法撼动的石倌盖,“我累了。我甚至不清楚,我所追寻的本身是否就是虚无,知道了能怎样,不知道又能怎样?”乘客最后看向我,严肃而郑重地说:“你不需要按照别人设定的轨迹继续,顺应本性就可以了。”说完,乘客纵身一跃,无尽的黑暗如同饕餮般将其吞噬。石倌上的石盖自发合上,任我上去用力拉扯也无法阻止。
无力感如同病毒般侵虐我身心,我双腿莫名地一软,手扶石倌外壁做到了墓碑跟前。而墓碑前面的时间赫然是几年前到今天!
我靠着墓碑,思绪反而无比迷茫。乘客的出现让我不由地思考自己的存在是为何、、、、、、 久坐让我忘记时间的感觉,直到生理的饥饿把我唤醒,我才起身回城吃饭。
通往这座城市的,有一道铁轨、一条公路、一座大桥。我沿公路驱车,约莫半小时行驶到一个上坡路段前,小山高的泥石封住了去路。我驱车返回小城,改道走大桥的路线。路上雾气越发浓重,能见度直线下降。行驶到大桥前,能见度不足十米。我放缓车速,慢慢地驾驶着。然而断桥依然是出现在我面前。所有的出路已经封绝了,眼下只能回到小城等待施工队伍疏通路段了。
我无奈开车回到小城,在夜色笼罩之下睡到车子后座里。接下来的日子,我不是开车周游小城,就是吃喝拉撒。终于是熬过了一周。我又一次回到车站,然而售票员的回答却和一周前如出一辙!
这7天仿佛是一个轮回,不同的是,我的钱已经不够熬过这一周了。我尝试着给某些人提供服务但却没有任何人接受我仅仅是换取食物的请求。我又到商店尝试偷取一些食物,然而毫无死角的监控摄像头以及死死地盯着监控看的商店保安让我彻底放弃了这种侥幸的想法。第二天醒来继续扮演司机赚钱。然而,这一天却是没有接到一个乘客!小城里的人平时也极少出门,出来的也是有车子的。我到小城上的餐馆打听着空闲的职业,服务员说这里已经没有空闲的职业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职业,也不需要其他人再被分配到这些岗位上。第三天,我无助地重复着第二天的生活。第四天,随着我身上的钱的耗尽,我开始了饥寒受冻的生活。第五天,我走到河流岸边,水面上倒映着日渐虚弱的脸庞。我用塑料瓶将水装起来,这或许就是我接下来能进食的东西了。 我开车去寻找着野菜、野生动物什么的,然而这里能吃在郊区、公路旁根本就不存在。或许这些,早就被当地人严加控制住了。现实的无力让我萌生了吃野草、啃树叶的冲动。
我身体逐渐变得冰冷,意识愈加模糊。原来饥饿感是不会因为喝水而消除。长时间不进食,随之着来是身体与精神上的疲倦。我回到车子,锁上车窗,爬到了后座,躺下来,盖上衣服,却难以入睡。我现在能做的也只有沉睡了,只有保持机体最低消耗,我有希望熬到列车的到来。
闭上双眼,是无穷无尽的黑暗。我开始思考着乘客的问题,不禁想起一句话,生又何哀,死亦何苦。生老病死,是生命的规律。活着,换言之,就是一个等待死亡的过程,这又有何哀伤。我的感官也逐渐麻木。在这种生死关头,首先涌现的是活着的念头;痛苦的加剧,也带来的求死信念,直至超越求生。如果生命的尽头是死亡,那么死亡的尽头又是何处?人死后又去往方?
我的在沉睡于梦醒之中切换,时间感也逐渐流逝,精神也在涣散消殆、、、、、、当我睁开双眼时,天边一片红芒,我却分不清是黎明的希冀抑或是黄昏的惨淡。一幕幕场景走马般浮现于脑海,孩童们的嬉戏,老师的传授,伙伴们的结伴回家,夜色下的行走,独自的攀登,死亡的见证、、、、、、回忆着,遗忘着、、、、、、
“砰,砰,砰、、、、、”不知何时,我隐约听到这声音,有点像敲门的声音,但更为沉闷,这应该是我的幻觉吧。不一会儿,我感觉有人在搜我的身,紧接着,那人用力地捏住我左臂猛掀。
我尝试着睁开双眼,眼皮却如同有千斤重一般难以撑开。光线是那么的刺眼,我费劲地尝试看清周边,这种场景,我想是来到了天国或是地狱。一股甘甜流入我喉咙,进入我身体。我被动地接收着这份绝望中的救助。我的意识逐渐恢复,一个极为熟悉的脸庞出现,我一时竟是没反应过来,但是我却感到了一股莫名的暖意。或许是久违的灯光,又或许是这人在散热,让周身都暖了一丝。
“这是?”我虚弱地问道。他手提着一盏灯,眼神无比深邃。
“这是人间,你还没死。”说着,他把手中剩下的饮料递给我,“我找你很久了,我一直在找你们。而现在,只有你了。”他的言语透着难以掩饰的悲伤。
良久,我恢复了行走能力,坐上了他的车。虽然我不认得这车是什么牌子,但是单从外形,发动机的声音我就能判断出是一款名车。他是开着车,载我到了一家酒店。我看着店名,才发应过来自己依然身在诡异的小城。
“我、、、、、、我已经没钱了。”我坦白了自己的窘境。
他淡淡地看向我,“谁说吃饭一定得交钱?”
“把好吃的都拿上来!”他毫不客气地命令服务员。 服务员听了立马吩咐厨房人员,丝毫不敢怠慢。
“路都通了吗?你是怎么来这的?”我对他的到来很好奇。
“没有,吃吧,吃完了会有人带你离开这里的。”说完,他便匆匆离开。
服务员带来各种各样的美食。我拿起食物就是一顿狼吞虎咽,忘情地吃着,直到肚子涨得吃不下了。服务员们一直站立于我身旁,如同侍候我起居的婢女。
“我吃完了,可以走了。”我虚弱地说道。尽管我吃了很多,但是身体依然死气沉沉的。
酒店的服务员们又是搀扶着我又是很礼貌地给我带上了一辆豪车,这种服务态度真让我受宠若惊。
“刚才那个陪我来吃饭的人你们认识吗?”我疑惑地询问车上的人。
“大人是我们城市的统治者。我们要忠诚地拥护大人。”车上的驾驶员铿锵有力地回答我。
这座小城还能有统治者?又或者是我沉睡太久,世事变迁的太快。“我是说,他是来自哪里?他也不像本地人。”
“不,不,不,大爷,我们这里没有外地人。这座城市以及广大的郊区也算是一片区域。”
“他是何时担任统治者的?”
“大概在半年前,他获得了政府的认可,授予了统治权力。现在我们去的地方很危险,随时可能遭到袭击。”
依照这座小城人民的风格,要从正常获得人民的认可是极难的,这里每个人都有稳定的职业,也很难接受新人的加入,想必他是用了某种手段打破这种惯例。
“危险?你可别开这种玩笑,这郊区实际上没什么人,我之前来过。”
“不,大爷,这郊区的公路上是看不到什么人的,实际大部分居民都居住在郊区深处,而且他们拥有势力,只是不知道他们一般不出现。只有牵涉到特殊地区的地方,他们才会有所动静。”说完,眼前闪过光芒,传来巨大的轰炸声音。
“我们现在去的地方也是特殊区域吧?”
“是的,魂葬之地,您可能也去过。这里很多道路都可以通向那里,只要你想去。”
“那里到底有什么特殊的吗?”
“魂葬之地,是这里唯一一个埋葬魂魄的地方,所以尤为重要。”
“这么重要的地方应该一直有人看守着吧?”
“对,那里有专门的守墓人,平时去的话他们极少出现。他们的存在是为了维持墓区的平衡。”
“平衡?墓区还有什么平衡?难不成是生态平衡吗?”
“不,大爷,传说,魂葬之地的古树可以实现祈求者的请求,但是这种请求是有代价的。” 天下间果然是没有免费的午餐,总是得有人来承担这种消费背后的劳动。
“还有多久可以到?”我问到。
“快、、、、、就快了,你放心,我们会送你离开这里的。”驾驶员断断续续地说这,我看着他突然言语哽咽,很突然,同时也很怪异。我转头看向后座的两服务员同样泪流满面,不禁也红了眼眶。
“出事了么?”我哽咽地问出了已经知道答案的事情。
“大人、、、、、、他的生命体征在不断下降,很可能万劫不复了、、、、、、”驾驶员抽泣着。 我此刻感觉心凉了一半,倦意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
“你看,外面的隧道好美啊!”,我睁开双眼,发现是旁边的妹子叫醒了,她是那么熟悉而陌生。此时,天空一片晴朗,万里无云。我的身体也恢复了活力,感觉是重获新生一般。
“确实挺美的,现在到哪了?”
“列车刚刚经过D城呢!”妹子的心情和愉悦,还和我分享了一些有趣的事情。
不久后,列车停下来了。工作人员走了过来,“你好,到E城下站了!” 我迟疑了一瞬,走下车和这位同伴分开了。
“以后联系哦!”她在车上挥手目送我离去。
“拜拜!”我走出了车站,远处是等待着我的朋友在向我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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