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白坚夫辗转来到北京。故宫博物院的专家去看了之后,认为此画是明代的仿品。白坚夫见难有结果,就打算把画卖给古玩店。邓拓得知消息后,去看了这幅画,非常喜欢,他征求了在京的书画家周怀明,许麟庐,杨仁恺等人的意见,他们也都认为是真迹,邓拓就决定先把这幅画买下来再说。白坚夫看到邓拓对这幅画这么喜欢,认为他才是真正的懂画之人,两人也相谈甚欢。由此,白将价格下降到了5000,邓拓拿出了2000元稿费当定金,回去之后卖了24幅自己收藏的古画,凑足钱后才把《潇湘竹石图》买了回来。
几年后,突然有人写信举报邓拓购买《潇湘竹石图》一事是搞投机,倒卖国家文物,且巨额资金来源有问题,一个写文章的人,哪会有这么多钱,肯定是贪污来的,邓拓被资本主义思想腐蚀了,丧失了革命意志。一时间人云亦云,形形色色的讲法都有,对他进行了上纲上线的批判。
邓拓是用私人钱财买的画,本来就是无可指责的事情,只是当时他这个老革命成了走资派,别人落井下石他也无能为力。他收藏字画,本是开开眼界,打算搞研究,写一本关于美术的书。一生谨慎的他还是惹来了麻烦。
最终,他把自己所有书画藏品都捐献给了中国美术馆,《潇湘竹石图》也成为镇馆之宝。邓拓还是很受欢迎的,他干的比较有争议的一件事,和定陵有关。吴晗想挖皇陵的请示报告上面签名的人有郭沫若,范文澜,茅盾,邓拓。
当时吴晗是北京市副市长,想挖定陵,就拉上了时任人民日报社长的邓拓。《人民日报》是邓拓一手打造的。他是党的大秀才。战争年代,他就一手拿枪一手拿笔,一边闹革命一边办报纸。18岁入党,25岁独挑大梁主持党的新闻工作。几十年下来,不仅为新中国培养了大量的通讯人才,也为国家的新闻舆论工作奠定了坚实基础。
建国后,自然得由他这位宣传战线上的才子来主办中央的第一机关报。据现在很多资料反映,他很受尊敬和欢迎,人们都尊称他为“老邓”。他不是泥腿子文人。他爱好书画,气质不俗,为人谦逊,又像个军人。工作期间,一年四季都穿着中山装,冷天穿厚一点,热天穿薄一点。是典型的老派文人。
他为人十分谨慎,在特定的年代环境下,始终把负面影响降到最低作为工作宗旨,审稿把关严格,删改激烈语言。在各种势力的博弈中,是他让人民日报暂时保持着平衡。
时代需要大鸣大放的文章,他办的报纸中规中矩,不温不火。惹怒了很多人。毛就当面怒斥他“你们按兵不动,过去我说你是书生办报,不对,应当说是死人办报”,“你养尊处优,只知道汽车进汽车出。我看你很像汉元帝,优柔寡断”。
初中教科书里有篇邓拓的文章《事事关心》,是议论文的经典。来源于邓拓的《燕山夜话》。
这本书如今只能摆放在书店冷清的角落,图书馆里,估计也没有多少人会特意去找这本书来看,你肯定想象不到,当年这本书所造成的轰动效应,以及对历史进程所产生的巨大影响。
《燕山夜话》是邓拓以往见诸各类报刊上的文章合集。他写文的目的是让读者在整天的劳动、工作后,以轻松的心情,领略一些古今有用的知识而已。要学习得更好,做得更好,以期无愧于古人,亦无愧于今人。夜话,既是以夜晚聊天谈心的形式来表达自己的思想观点。又生怕因言获罪,字里行间斟酌了再斟酌,遣词造句小心了再小心。
他是虚怀若谷的大师,既使在意识形态虎视眈眈的年月里,写出的文章没有荒唐气。甚至让人着迷。
读了《燕山夜话》,我是发自内心的感慨,真是老派文人的情调啊!沉迷故纸,寻章摘句,引经据典的同时逻辑清晰,含意深刻,趣味横溢。包并中外上天下海的话题,配上三教九流天南海北的史料。从科技谈到风俗,从生物谈到文艺,从马克思主义谈到花鸟鱼虫,从社会主义若干问题谈到梅兰竹菊。所写甚广,足见作者的眼见之阔。双管齐下,文学和史学功底两样都十分过硬。展现自我情趣的同时也不忘歌颂祖国和社会主义好,玩得左右逢源。
他是聪明人,比大部分传统文人都要来的聪明,懂的紧跟脚步。即使聪明如他,也还是栽跟头了。
社会主义文化大革命的两个重要导火线,一是吴晗的《海瑞罢官》,二是邓拓的《燕山夜话》。
也许他已经料到了未来的残酷与荒唐。以自杀的方式提前结束了灾难,他也成了这场运动的自杀第一人。以血祭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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