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前的今天,我在做什么?说来甚恐,我竟然能回忆到二十年前的事。
那天早晨,随着哥哥跑到小河的尽头,折来几枝核桃叶,在河旁摘回几株野麦子,抱着一大堆的野草,像是抱着宝贝似得拼命地往家里跑。母亲洗好了鸡蛋往锅里放,我们将野草往锅里塞,眼睛死盯着沸腾的水,看着鸡蛋壳由白色慢慢的染成茶色,鸡蛋出锅的时候烫到了我的手。鸡蛋沾了糖,噎到了我的喉咙。
邻居家有个小姐姐,比我大三岁,手巧的像仙女下凡,编制的绳结成了我们端午必戴的习俗。我不知道是有了姐姐才有了习俗,还是因为习俗上天才把小姐姐派下来;我特喜欢五颜六色的绳结,所以我特喜欢小姐姐,具体的因果我也还是说不清楚。但是我总是吵着让她给我戴成五颜六色的样子,四肢上、脖子里、手指上、脚趾上......硬生的把自己装扮成哪吒的样子,小姐姐冲着我笑,摸着我的头把荷包戴在我的脖子里。荷包还在,二十年间,我带着它躲避着老鼠和岁月,岁月比老鼠厉害,老鼠喜欢在夜里偷偷的出来咬掉岁月,岁月却不管白天还是晚上,硬生生的偷走记忆。
我不记得从哪年起,小姐姐不再给我编制荷包,我离开家,越走越远,从五百米之外的小学,到五百公里之外的大学,这期间差了十年的时光,却拉开了我与她再也无法缩小的距离。
我读初中时,哥哥领着一个陌生人回家,我害怕陌生人,特别是比小姐姐还要漂亮的陌生人,我躲到小姐姐家里,她笑我说胆小鬼,我不好意思的红着脸说那个人脸上有痘,后来,那个有痘的陌生人成了我的嫂子,而嘲笑我的小姐姐却变得越来越陌生。十八岁,我考上大学,高考前的端午,我没有变成哪吒的样子,一杯雄黄酒敬给了出嫁的小姐姐,我多希望,一杯雄黄,让她还原成天使的模样,吓走所有的宾客,然后再把我还原成哪吒的模样。
新郎与我们同村,婚礼之前却对他没有一丁点的印象,但婚礼上,我哥哥、哥哥的叫的异常亲切。读大学之前,宴请宾朋,小姐姐没来,哥哥带来了一个荷包,荷包里没有艾叶,除了薰衣草香,还有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小家伙,一切顺利,前程似锦!看到小姑娘,不要再那样胆小喽。”
大学四年,家乡只剩下冬天,在飘雪的季节遇到小姐姐,总没有端午时天使的模样,她越来越胖,我大声的叫姐姐,她冲着我笑,笑的不是春天的模样。第二次见她,怀里抱着一个小家伙,胖嘟嘟的脸,不耐烦的叫着我叔叔。大四回家,再次见到她,我大声地叫着姐姐,她依然冲着我笑,笑中充满了我从没见过的无奈与自卑,夹杂着欣喜与感恩。小家伙蹦着跑到我身边让我抱。回家路上,妈妈说:她老公去世了!
我笑着脸滴下两滴泪,转眼看向他们的背影,完全没有天使模样的背影。
生活总是把我们打磨成最适合生活的模样,永远都挣脱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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