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意善治天下者不然。彼民有常性，织而衣，耕而食，是谓同德；一而不党，命曰天放。故至德之世，其行填填，其视颠颠。当是时也，山无蹊xī隧，泽无舟梁；万物群生，连属其乡；禽兽成群，草木遂长。是故禽兽可系羁而游，鸟鹊之巢可攀援而窥。夫至德之世，同与禽兽居，族与万物并，恶乎知君子、小人哉！同乎无知，其德不离；同乎无欲，是谓素朴；素朴而民性得矣。及至圣人，蹩躠bié xiè为仁，踶跂zhì qǐ为义，而天下始疑矣；澶dàn漫为乐，摘僻为礼，而天下始分矣。故纯朴不残，孰为牺尊？白玉不毁，孰为珪璋？道德不废，安取仁义？性情不离，安用礼乐？五色不乱，孰为文采？五声不乱，孰应六律？夫残朴以为器，工匠之罪也；毁道德以为仁义，圣人之过也。
品悟：我们为什么不能顺应人们的天性去治理国家？普通老百姓有衣服穿，有食物吃，衣食住行无忧就万事大吉了，敦厚而无智巧是他们的本性。所以，在一个道德足够高尚的国度里，人民是淳朴的，率真的，是快乐幸福的。在那里，山是如此高，也没人去开凿隧道；水是如此清，也没有船只的过往；所有生物共同组成了一方家园；一眼看过去，人和动物其乐融融，草木茂盛，花儿竞相开放。那种社会中，动物们不会害怕人类，人类当然也不会害怕动物们。他们都居住在一起，像是亲密无间的伙伴；孩子们可以爬上树枝，看着小鸟儿玩耍，鸟儿们也不会惊慌，还会到处歌唱。在这种至高道德水准的世界里，没有什么君子和小人，每个人都没有私欲，所有人都保持着“素”和“朴”的本性。
而那些窃国大盗一类的“诸侯”，为了自己的私利，费尽心思地去倡导所谓仁，竭心尽力地去追求所谓义，于是天下开始出现迷惑与猜疑。放纵无度地追求逸乐的曲章，繁杂琐碎地制定礼仪和法度，于是天下开始分离。
如果以前的淳朴还在，就不会有现在条条框框的约束！如果玉石没被开凿毁坏，又怎会有持在手里的玉玩！如果至高的道德没有丢弃，又怎会提倡仁义！如果每个人都自得其乐，又怎会提倡礼乐！如果到处鲜花盛开，又怎会修建乐园！如果到处都是天然的流水鸟鸣，又怎会编排六律！
仁义，犹如工匠破坏原木做成各种器具一样，都是罪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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