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两天,估计大家都被一个新闻刷屏了——
北大学生吴谢宇弑母,出逃三年后被抓。
这短短的一行字内包含里太多的信息以及太多的未解。
北大学生!杀自己的母亲!本来还计划分尸!出逃了三年!
当所有信息碰撞到一起的时候,不同的人有着不同的疑惑。
他的同学们想不明白这个平时很好的同学为什么会杀自己的母亲;他的酒吧同事震惊于自己身边有这么可怕的一个人;而我们围观群众心里更是有无数个问号。
网上对这件事的评论也基本可以分为三类:
一类是彻底的否定,觉得吴谢宇是个十恶不赦的家伙,说不定还有精神疾病;
一类是反思家庭教育,谈怎么教育孩子;
还有一类是觉得他是遭遇什么事情后做出了极端的事情。
1
对于我而言,我想从心理学角度谈谈我的猜测,注意,仅仅是根据一些信息进行的猜测,事实不一定是这样的。
首先,从立场上来讲,对于杀人,尤其是杀母亲这个行为我是批评的。我相信再大的矛盾也可以有更好的方式来解决。
第二,我个人猜测,这个事件的背后,是一种病态的共生。
这是知乎上一名匿名用户的回答,他自称是吴谢宇的朋友,里面的表达有很多情绪化,非理性的成分。
但关键的是第三点,吴谢宇的妈妈对他说:我是你妈你就得听我的,除非杀了我,受够了。
而我们从网上得知的信息也是吴谢宇母亲是一个内向的,不爱说话,自律的人。
如果他母亲这对他说过这样的话,那么这背后就是一种病态的共生。
心理学家玛格丽特·马勒将6个月前的婴儿期称为正常共生期。过了6个月之后的共生都是病态的共生。
“共生”是什么意思呢?就是我和你之间不分彼此,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我们俩相互分开就会“死亡”。
6个月前的小婴儿觉得自己和妈妈是一体的,但随着孩子逐渐长大,孩子其实是想走到更广阔的世界中,成为一个独立的人。
但现实生活中,很多时候孩子其实已经具备独立的能力了,但我们父母却不一定能够走出共生关系,因为有些父母自己的人性并不够成熟。
或许是因为母亲生育了孩子,我们常常能听到的病态的共生关系都发生在母亲与子女之间。
而弗洛伊德认为男孩子的潜意识中有“弑父娶母”的情结,我们也可以看到现实中有很多男性与父亲的关系不好,见面就吵架,但我们很少看到父亲与子女病态共生的案例。
2
如果吴谢宇和自己的母亲真处在病态共生关系中,那么,很多事情都可以理解了。
他母亲或许从来没有把自己的儿子当作一个独立的人来看待,她会为了儿子付出一切,但同时她会要求自己的儿子一切按照自己的意愿来。
我们很多的父母也常常会这样说:“这都是为了你好”,但在这个好的背后,一方面是父母对孩子的无条件的爱,另一方面是一种隐性的心理机制。
即——你看,我对你这么好,我的一切都给了你,我是神圣的,我没有什么好内疚的,你一定要听我的话,不然你就是对我的背叛。
而通常情况下,因为孩子承接了父母的“爱”,心理会有强烈的内疚感,即——我做不好,会对不起父母。
这一方面会驱动孩子进步,一方面使得孩子在没做事情好时,严重地攻击自己。
更可怕的是,如果孩子在这种病态共生中没有独立出来,或者尽管试着独立了,但失败了。他要么会彻底丧失自己的生命力,成为一个愚孝的人,要么就会严重的压抑自己,从而保持父母内心的自洽。
吴谢宇的母亲是一个老师,因为听妈妈的话,他一路走得很顺,考上了北大。
但可怕的是,他的同学对他的印象竟然是“完美无瑕”。什么样的人才可以被周围的人称为完美呢?
初高中不叛逆,不早恋,也不打架,对所有人都很好,并且大家也都觉得这个人很好,这是否接近于一种“圣人”的存在?
我猜测吴谢宇压抑了太久,当他把所有美好的点都聚集在自己身上时,他背后也聚集了强大的黑暗的东西。
心理学上讲,自恋,性和攻击性是一股强大的生命力。
所以,在表面上的“阉割”下,里面是人性的湍急旋涡,是没有光的深渊。
有一个细节也值得我们注意,吴谢宇在高中和大学期间几乎每晚都和自己的母亲通电话。
这太罕见了,我上大学以来,见过每天和自己女朋友视频通话的,但很少见到男生每天晚上和自己母亲通话。
他曾对自己的朋友说自己想自杀,或许,和母亲通电话不是因为母子之间的相互关心,而是他母亲想借此来了解自己儿子的一切,他母亲还是有意识地在“控制”着自己的儿子。
所有媒体在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都注意到了北大学生的属性,都强调了吴谢宇的高智商,以及他心思的缜密。
但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是北大让吴谢宇的自我意识觉醒了呢?在北大自由包容的环境中,他见识到了人的多样性,他身边有着精彩的同学和智慧的老师,他第一次强烈地想活出自己。
但可悲的是,尽管前路看似无限光明,但他还是没有摘掉来自母亲的金箍。
他曾向朋友说自己想自杀,据说是被开导好了,也许当时真的好了,但他内心其实依旧孤独。
在病态的共生关系下,虽然已经远离母亲,在外地上大学,但他还是没有办法走向独立。此时,他的选择或许真的是自杀,或者杀掉母亲。
其实,他可以有更好的选择的,至少可以尝试着求助心理咨询师,去找自己的老师交流。
但我想除了病态的共生关系,最终导致他杀母亲的,应该还有一个导火索,但这个导火索是什么,我们就不得而知了,只能等待审讯结果了。
3
无独有偶的是,在十年前,上海海事大学的研究生杨元元选择了自杀。
她和她母亲也是出于病态的共生关系中,她想走向独立,但她母亲牢牢地束缚着她。
当她在上海读研究生时,她母亲“理所当然”地要去陪读,还和自己的女儿睡一张床。
杨元元没有知心的朋友,一直想走向更广阔的世界,但在努力失败后,最终选择了自杀。
更令人惊讶的是,杨元元6岁丧父,而吴谢宇16岁丧父。
两个悲剧的主人公,都丧失了父亲,都有一个处于共生状态的母亲。而或许因为父亲去世得更早,杨元元比起吴谢宇更加内向,悲观。
父亲在家庭教育中的作用主要是把孩子带向更广阔的世界,让孩子从共生走向分离,同时提供规则与秩序。
而母亲则主要是容纳孩子,为孩子提供温柔而又力量的亲情支撑。
不是所有缺失父亲的家庭都会出问题,但反过来一想,如果吴谢宇父亲健在,或许可以避免悲剧的发生。
吴谢宇弑母之后,多次嫖娼,在酒吧做男模,这有可能是他压抑太久之后,内在原始生命力的反扑。
其实性,除了有生理的欲望,更本质的是对关系的渴望。
或许,在他弑母之后,才真正意义上走出了与母亲共生的世界,才得以碰触真实的内心。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他内心有强大的征服欲和控制欲,他的微信签名是凯撒大帝的话“我来,我看,我征服。”
人性,是一个既复杂又简单的存在。
我们起初活在简单的世界中,可最终要经由复杂,再一次走向简单。但完成这一过程的人很少,真正能认识清自己的人也很少。
4
写到这里,我忽然想起了多年前的一件事。
有一次我和我妈到她的一位朋友家中做客,我妈妈朋友的儿子前些天正好结婚了。
有趣的是,我妈的朋友无意中说“从这以后,咱也为自己活几天。”
中国的家长很多时候都觉得自己的子女结婚之后,自己在一生才算办完事了。之后才开始花时间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上,养花,跳广场舞,练太极等等。
但问题在于,“从这以后,咱也为自己活几天”,那么,前半生,几十年的光阴不是活着吗?人生的前半生是为谁而活呢?子女真的希望父母时刻操心自己吗?
人生是一场修行的话,子女也是人生修行的一部分,但同样地,子女也有自己的人生去活。
我们何不从一开始就活出自己呢?
我的人生有自己的风景,子女也有子女自己的道路。从一开始就给子女成长的空间,不去控制子女的人生。这样做的话,每个人的生命该有多大的活力啊!
不过我觉得我妈的朋友也有一点好的,至少她在儿子结婚后就觉得要为自己而活了。
现实中还有很多妈妈在子女结婚后仍和子女活在共生关系中,这也就是为什么在中国婆媳关系好像总是很敏感,因为有些儿子没有完全脱离和母亲的共生关系。
5
最后,是我对中华文化的反思。
我们中华文化提倡孝道,孝道是没有问题的,我想是我们对孝道的理解出了问题,导致在实践孝道时出了更严重的问题。
一方面,孝道维持了家族的传承以及社会的秩序,从更高的层次来看,孝道所包含的秩序、伦理,对祖先的崇敬和集体主义精神更是维护了我们中华民族的大一统。
但另一方面,当一些人对孝道产生误解,用孝道这面大旗来压迫个体时,个体常常会失掉自己。
而孝道所衍生的家族意识,集体主义有时候又是一种病态的共生,这种共生磨掉了每个人的自我,使得我们活在所谓的“我们”中。
好在,如今的90后,00后个人的主体意识已经在不断觉醒了,我相信,未来我们的社会会具有更大的包容度和更强的创造力。
其实我们每个人内心都渴望活出自己,所以,请尊重你内心的感觉。
最后,祝我们每一个人都可以成为我们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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