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白色花瓶

作者: 史仲徇 | 来源:发表于2018-11-01 11:29 被阅读0次

            夏暮从包里拿出钥匙,侧过身子向外侧打开门,一脚踏到地毯上。

            家里有个纯白色的花瓶,放在那里,一进门就看到。

            阳光顺着落地窗帘的缝隙洒进来,斑斑点点,夏暮脱掉细底的高跟鞋带子,换上了白色的拖鞋,把大衣挂在门口的架子上。

          “哎——”她走到客厅中间,把手机放到茶几上。

            现在是下午六点钟零三分,鹏要到七点半才下班。她在沙发上躺了下来,从包里拿出手机看看。

            重庆的坠江公交车被打捞出来了,尸体还在里面,八十五个小时。

            有个明星的爱情故事,稍微看一下。

            环境问题。 

            口红,眼妆,大衣,靴子。

            夏暮看了一会儿,把手机放在茶几上,从手腕上褪下带子把头发扎起来,挽起袖管,走到落地窗帘后面拿出吸尘器打扫家里,举起来把每个架子都吸到,吸尘器启动嗡嗡的声音让她心情愉快,再加上自己随便哼的小曲,音乐也不需要。

            地板是木头铺就的,店里面颜色最浅的深棕色,鹏不喜欢浅色的瓷砖,夏暮觉得深色的瓷砖太奇怪了,客厅围绕着玻璃茶几展开,茶几下面的棕色地毯,黑色的皮沙发,深棕色的柜子,深蓝色的电视柜,铬黑色的电视,暗灰色的墙壁。而在这个深沉的深色客厅里面,挂着淡黄色的落地窗帘,放着白色的杯子,白色的桌布,白色的吸尘器,白色的高领毛衣,白色的纸,白色相框的照片,白色的青花盘子,白色的挂饰,白色的花瓶,白色的笔记本电脑,白色的手机。

          朋友说你们家真有趣,让人进来了就知道值钱的东西放在哪里。

          夏暮和鹏只是笑笑。

          打扫完了客厅,夏暮知道时间差不多了,她提起吸尘器在落地窗帘的后面放好,走到厨房开始给自己做饭,鹏晚上到家一般是九点钟,他喜欢吃豆豉腌的带皮五花肉,切得薄薄的,吃的时候放在锅里蒸透了,蘸点老抽酱油和一点醋调的酱汁吃下去,还要一小杯五十二度的西凤酒。

          夏暮切了一点嫩豆腐,从冰箱里取了两根黄瓜洗净了,剁掉两端丢掉,然后斜着切成长长的薄片,再换过刀切成细丝,煮了一点粉丝,然后取出一个透明玻璃花大碗,先放了一半的黄瓜进去,然后在一边放上粉丝,在另一边放上豆腐,接着取了白醋点了几滴,取出几个蒜细细的切成末,把一半放在上面,再加了一点盐,一点味精,一点辣椒油,接着起锅热了一点玉米油浇上去,取出手机拍了照,然后就端着走到餐厅,拉过黑色的椅子坐下,靠着玻璃的黑色桌角的餐桌,一边看小说,一边用筷子搅搅。

            鹏打电话来了,说今天会早一点到家,大概八点半,夏暮回了好,然后就走到浴室烧洗澡水,接着回到厨房,从冰箱里取出鹏的肉放在锅子上开始蒸,把准备给鹏的菜和自己吃得剩了一半的菜混合到了一起,从柜子里拿出喝了一半的红色西凤酒,开始等待。

            她和鹏已经结婚五年了,还没有孩子,他比她大五岁。

            晚上九点钟零四分,夏暮听到了钥匙敲打大门的声音,鹏回家了,他穿着黑色的皮夹克和牛仔裤,皮夹克敞着口子,露出包着深色T恤的肚皮,脸色发红,额头泛着油光,他看起来格外的开心,老婆老婆的叫着。

            夏暮看到了,走过去停在了几步远的地方,“又喝酒了。”她的语气纹风不动,心里面已经开始生气了,鹏居然这么晚才回来,而且还是这幅德行,脑海里已经有了朝他大吼的画面。 

          “别生气了,老婆。”鹏把皮夹克脱掉丢在鞋柜上,然后就要走到浴室洗脸。夏暮看到了,一把走过去拦住他,“把鞋子脱了,我刚打扫过的。”

          “老婆!”鹏的语气变得开始撒娇,让人看到了觉得恶心。但还是老老实实的脱了鞋,穿上拖鞋,“老婆,我错了。”他关上浴室的门,皮夹克掉到了地上。

            夏暮回到餐厅,拉着椅子坐好,翻手机。浴室里面的水声很大,还有不停的拍在皮肉身上的啪啪声,好像有头猪在里面和水龙头打架。鹏从里面走出来了。“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喝醉的样子。”鹏走了过来,在夏暮对面坐下,现在的他看起来精神了许多,眼睛里面清楚,干干净净的。

          “我不生气,就是怕你感冒。”她看着手机,头也不抬一下。

            鹏呵呵的笑了,他站了起来走到厨房,然后自己点了火重新热肉,接着把凉菜端了出来,“你还吃么。”

          “我吃饱了,你吃就好。”夏暮乱翻着手机,心里面想到了他们结婚的这五年,自己用心给他做的饭,给他准备的酒,打扫的家里,干净的房间,还有那个一进门就能看到的白色花瓶。眼睛的余光看着鹏在自己的对面夹起黄瓜咯吧咯吧的吃着,他低着头,一只手伸到肚皮底下抠着,看到了就恶心,她快要爆炸了。

            就在这个时候,豆豉发臭的味道弥漫了出来,鹏没有关好厨房的门,也没有开油烟机,夏暮爆发了,她猛的站了起来,两只手用力的推了桌子一下,“你今天给我吃完了快滚!!!”,说完就跑到卧室里,把门砰的一声反锁,一只白色拖鞋丢在外面。鹏低着头正在吃粉丝,一嘴巴嗑到了碗沿,莫名其妙,他呆了一下,嘴唇磕的生疼,一股无名火从心里爆发,大手一把就把碗摔到桌子下面,油和黄瓜和粉丝碎了一地。跳起来跑过去,提起脚就踹门,一边踹一边骂。

          “你要怎么样!你到底什么意思!莫名其妙的打我,他妈的!恶婆娘!疯婆子!我都道歉了!你到底想怎么样!我今天不就是晚回家了一会儿么,平常不也是九点多到家!人饭都吃不到嘴!今天我也没有喝酒!我根本不在乎你!家里面这些东西都是谁买的!你都不知道我对你多好!扫个地做个饭有什么了不起!俗话说,男人四十一朵花!你还闹,我没有搞外遇就不错了!五年了,我们连个儿子都没有!”

            夏暮不理,沉重的木门被踹的摇晃,她躲在卧室里,心里想他凭什么这样跟我说话呢,两条腿都搁在窗台上,手里拉着窗帘生闷气。

        “你再不出来,我就砸东西了!”啪的一声。

          夏暮听到了,心里面的一些东西开始动摇,她哭了,鹏砸了好久,似乎还拿着一个像棍子一样的东西到处挥舞,碎掉的声音透过悲伤和空气,穿过卧室的门传到她的耳朵里。过了好久,鹏沉重的脚步声顺着地板疲惫的挪到了沙发上,黑色的皮质的声音摩擦着,又过了好久的时间,夏暮似乎从睡梦中醒来了,脸颊上还有泪水干透的痕迹,她从窗台上走了下来,光着脚,打开门,地上全部是白色的碎片,它们在一片漆黑里显得灰白,鹏只穿着内裤趴在沙发下面打呼噜,夏暮看到了他的一条腿,毛茸茸的,然后,她的心里面想到了什么,她走到厨房,锅子被丢在地上,底已经被烧漆黑,台子上,碗里的肉都被吃光,豆豉和油洒的到处都是,喝光了的红色酒瓶丢在地上,夏暮看到了,刀子切花了窗帘,冰箱里盒子都被丢到了外面,椅子倒下,玻璃桌子上也有了裂痕。

          明天怎么继续呢,夏暮回到了卧室,靠着床尾在地板上坐下,脚趾头被玻璃划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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