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知道时间这一概念的时候,是在我在家“养伤”的这段时光。
院子里的樱桃树的花开满枝头的时候,我知道春天到了,蜜蜂整天围绕着白色的小花不停的转啊转,我听得到它们,当然是在阳光明媚的天气里,除非不下雨,北方的春天没有多少雨水,要不然也不会有“春雨贵如油”的诗句,这一点和南方不同,雨下的随意洒脱,无拘无束,想怎么下怎么下,谁都管不着,所以人都长的水灵,被水土泡着度过的日子,难免有些水肿,知道光合作用的人都知道,生长都是需要光的,阴雨连绵的天气自然很少有光,娇小玲珑的南方人我觉得应该要和天气死磕到底。一到春天,花开满整个村子,到处都是,处处弥漫花香,风清日暖的日子最能令人心情舒畅,只可惜花期不同,所以看不到百花齐放的情景,在我记忆里,梨花,樱桃花,桃花,杏花,一直在记忆中从未凋谢过,那是属于自己岁月的花期,也是我存在的记忆,嗅着花香走在松软的田间小道上,想想都令人迷醉,我甘愿醉卧在那样的岁月中。
因为腿伤,所以父母给我请了一个长假,那时候对于留级还没有什么意识,因为这我留级了,但是我似乎忘了那段岁月,怎么想都想不起来,只有看着留下的照片才想起那时的点滴。每天躺在床上的我完全变成了一个需要照顾的病号,母亲似乎从来都没离开过我很远,我喜欢叫他们,因为行动不便,更是害怕自己因为乱动而落下残疾,父母每天做排骨汤给我恶补,这样补钙也能让我好的更快,开始的时候没什么不适应,但是连续喝上几个月的排骨,总会喝到恶心的,所以现在的我对于那些肉和骨头提不起来多大的兴趣,喝多了总觉得腻。但我知道那时父母的爱给盛的满满的,三个月的时间,更加让我确信了这一点。
父母总是等到我吃完以后收拾残局,骨头汤在那个时候还是好东西,一般人不舍得买,逢年过节才会买些犒劳自己,这不是夸张,在农村,那个年代,这很正常,就如同现在的孩子都能上的起学而没有后顾之忧,而那个时候,读书是一件对于一个家庭负担很大的事,所以都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读好,如同一根救命稻草,把人紧紧的捆在一起,我姐姐退学了,因为我也在读书的原因吧,我实在很难想象我们的家是怎样度过那一个昏暗的岁月,这和我父母拼命挣钱脱不了干系,我知道。
躺在床上的日子很难熬,本来我就是一个不安生的主,跟着一群“狐朋狗友”满村的跑不着家,在黄土地里摔跤打滚,在麦垛捉迷藏,玩各种各样的游戏,发掘对于这个世界的新鲜感。只可惜我断了腿,我要好的伙伴经常三五成群的来看我,陪我一起玩,还好有他们,想起那时纯真的模样,我总是会笑嘻嘻的傻乐。
他们和我不一样,他们还得上学,虽然我不用上学,但我总是惦记着学校,不是我爱学习,只不过有一种莫名的恐慌,我觉得有什么东西被扣留了,却又不知道那是什么,长大后我才知道,我不能和同龄人一起经历我的上学时代,而是被滞后了,因此我犯了很多错误。我是95年出生的,和我一个班的都是一个村的,当然也有临近村庄的,离得近,加上我们的村也是附近的大村,在镇上也是排第二的村子,所以汇集了几个村子的孩子一起读书。
我经历了两届的人,村子里有我好多同学,我觉的我应该感谢他们,给了我不同的经历,给了我不同的人生,一个充实而且美好的童年时光。所以我的老师和同学也是相对于其他人较多的,这是我认为的,后来我又上了私立学校,如同一个新的开始。铎子是我的铁哥们,至于其他的,也只有和一个堂哥交往的密切,但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学会了独处,也许是在我遭遇这次人生的不幸开始的,也许叫做幸运,使我偏离一个人生轨迹,进入了一个全新的轨道。
对于每个人命运的不同,我也曾经怀疑过。那个年代的农村,重男轻女的观念很重,所以很多人家为了要一个传宗接代的男孩不顾计划生育的干预,我素未谋面的二姐就是最好的例子,有时候会想,如果不是我可能二姐也不会经历寄人篱下的生活,虽然我不知道这是种怎样的体验,在我身边我曾见到过那些寄人篱下的小孩的经历,他们的童年并不是轻松愉快的,朋友有时会对我吐露抱怨,我一直记忆犹新,吃不好,穿不暖,一年回家一次的“父亲”因为自己的期末考试没有考好而大发脾气,甚至是家暴,我很幸运的没有被父母“家暴”,我也因此体会不到那种感觉,我曾经也幻想着被父母打一顿,切身实地的感受一下那种待遇的感觉,皮肉之苦相对于心灵的创伤来说实在是微不足道。
正是因为我没有那种体验,所以我觉的自己有些矫情,甚至是不够勇敢,也许是父母太过宠爱,虽然我从来不那么认为,也许是长久以来养成的贪婪,缺乏应有的管教,所以我养成了目空一切的坏毛病,我认为自己永远是对的,习惯自己判断对错,习惯自己去独自面对困难,尽量的不去依赖任何一个人,但这并不是人最好的状态,人需要帮助或被帮助,因为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并不是一个孤零零的个体,所有独来独往的人都有一个特性——害怕孤独,却被迫的接受了它的一切,忽略了周围存在的一切事物,而仅仅是在意自己的想法和遭遇,这种状态是病态,而不是人最好的状态。
我能不知道经历了怎样的一个年代,我只知道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故事,总会有波澜不惊或是波澜壮阔的记忆,平淡才是人生常态,一切的付出和努力都是为了生活。下雨的日子并不是很多,因为是在北方,也许只能在夏季才会遇见连绵的雨季,暴雨倾盆,轰隆隆的雷声总是在漆黑如墨的夜晚降临,雨下的急促而不顾一切,第二天醒来,你也许会发现满地的花瓣,被冲垮的围墙,还有小小的河水也变得水流湍急。从村子里流过的河,也变的狂躁不安,水很大,很急,这是平时看不到的,因为干旱,可能几个月的时间河里都是见不到水。这就如同两个极端,也许这就是赋予我们应该有的性格。
躺在床上的我,那时候没有什么娱乐项目,更没有手机,只有一台靠着接受信号的电视,有信号的时候可以看些动画片,没有信号的时候,我只能摆弄着单一的玩具——纸牌,我也实在想不出有什么东西可以让我打发无聊的时间,虽然后来我把无聊的时间转移到了看书写字上面,当然这种方式使我认识到外面的世界是怎样的宽广,相对而言的自由,对我来说根本不复存在,除了吃药喝骨头汤的时间,还有换膏药,我需要努力的方向,是怎么让自己快点好起来。“骨头汤”在喝过几个月以后,那在我眼里就像是药,成了治愈我的一味药,为了让父母放心,喝下那些汤的时候完全成了责任和义务。
躺在昏暗的房间里,也许很少有人会因为羡慕窗外的阳光却没办法去触摸的那种无奈,因为我动不了,我只能对那些俏皮的阳光望眼欲穿,而它们总是透过窗进入我的房间来到我的床上,引诱我去触摸它们,它们是那么温暖,也许在那之前我从来没能注意到它们,我发现它们是那么的温暖,昏暗的房间使我变成了一只困兽,却让我和生活离得更近,原来生活也可以因为一点阳光而欣喜,原来生活可以因为一点阳光而变的不一样。从东升朝阳的朝气蓬勃到黄昏的黯淡收场,对我来说也许都一样,我只能躺在床上,如同一个废人,还好有那些阳光来看我。
我真的不清楚我是怎样在那个时候挺过来的,但是那段经历的确让我经历了一段沉默少语的日子。我无聊的日子里以纸牌为伴,偷奸耍滑的我总能使我战无不胜,我的那些小伙伴完全看不出来我的阴谋,为此我在那时总是沾沾自喜。因为纸牌已经被我动了手脚,我还偷偷的藏几张牌,也许这能使我感到轻松和愉悦,因为可以胜利,虽然是用并不光明磊落的手段取得的结果,而如今却是比比皆是。所以我每天迎接着各路人马的到访,我们家附近的小伙伴总会在放学后,三五成群的来看我,顺便帮我打发无聊的时间,我如同运筹帷幄的将军,神机妙算般的算着今天谁会来,和谁一起,我总能听见声音就能辨别出是谁。那时候单纯,没有勾心斗角,没有利益的冲突,只是为了单纯的友谊。岁月却把一切都变了,还有这个时代也跟着不停的变。相对于那时缺乏行动能力只能躺在床上的我,现在的我却比那时要觉得孤独千万倍,因为没有剩下几个可以交心的朋友。全都成了这个时代的俘虏,成了当代社会的陪葬品,追寻着不切实际的物质,而忽略了最纯真的情感。
门前的小河变得没以前清澈,小时候总是成群结队的祸害河里的鱼虾河蟹,源头是一个人工建造的水库,还有无数个汇聚的泉水,我家老宅子下面就有一个一年四季从未断流的泉眼,还有一口井。那里地势较低,所以数目郁郁葱葱的十分茂盛也许是水土肥沃,老宅子上面较高的地方据说是一个“龙头”,听老人说以前因为有人想要在上面建房子,开了上面的“龙头”石,但是花了几天的时间都没能把石头劈开,我爷爷以前也当过苦力,开采过石头,机械不发达的年代,都是人工,铁锹,几十斤的铁锤还有很长的钢锥子,长短不一,应对不同的石头。那石头应该是一整块很大的花岗岩,质地密实,所以应该很坚硬,据老人们回忆,劈开石头后不久,就有人病了,甚至是一病不起,后来好像去世了几个人,村里的人传来传去的最后归结到了“神”的头上,说是那些人触怒了“神明”,被降罪惩罚然后夺走了生命,只是我不明白,人们习惯把好的事和自己的“神灵”扯上关系,也就习惯了把这些看似惩罚的罪恶也扣在了自己的“神”头上,不知道我们的“神”会不会因为有些人的颠倒是非而降罪,把他们带走。
在那个神话般的高地,我家族里的一个和爷爷同辈的长辈在上面建的房子,现在依然相安无事,只是之前出行很不方便,但是人总会想出办法解决的不是吗?那个地方没人住的时候,的确算的上是风水宝地,追朔到再久远的年代,那是要从我祖爷爷说起,我祖爷爷兄弟也有几个,应该是三个,其中有一个出家做了和尚,曾经有一个寺庙座落在我家老宅子的西北方向,紧紧挨着,河水流经的地方,原来是一个河沟,小时候总觉得深不见底,那个小庙就座落在河东的沟边上,树很多,我家老宅子里的一棵核桃树据说已经有五六十年的树龄,那个时候庙在,那棵树还没有。沟涯边上都是最原始的石头,还没有破坏的痕迹,我小时候经常跑到那里玩,也曾经祸害过生长在那里的花花草草,总觉得那里有灵气,和别的地方不一样。和红薯一般大小的何首乌被我们用石头砸了个稀烂,因为长在岩石里,扎的比较深,而那时候小孩子还不知道用什么工具来发掘,如同寻宝,得不到我们只能把它毁了,好在何首乌的生命力顽强,我们只是破坏了它的一部分,虽然手段残忍,但是应该没有危及到它的命。也许那棵何首乌看见过我的祖爷爷们,还有那个庙一直还在。或许真的有鬼神也说不定,而现在的我们谁又在乎呢,所有的信仰全都变成了实实在在的金钱和能抓到的一切事物,我们变得贪婪,却也更加疲惫和病态。
也许是趁着那段闲暇的时间,为了我能够快点好起来,我一直在忏悔我的罪孽,不管有没有神灵鬼怪,就当作是一次漫长的心灵之旅也未尝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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