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赛三十来岁的年纪，在小工厂做维修。
工厂有宿舍，但是他不住，和妻子在离工厂不远的地方租了房子。
大热的天，潘赛早上去上班，走了几步路，蒸腾得全身热烘烘，热气从领口蓬蓬的冒出来。走到工厂楼下，他买了个早餐，付钱的时候看见组长老姚正走过来。他付完钱没有停留，也没有同老姚打招呼的打算，径自走了。
到了电梯门口，电梯正好停在一楼，他一顿猛按，电梯门徐徐打开了，他走进去，被什么追着一样敲了关门键，门关严前他看到一片老姚的衣角。
上了楼，他这才傻了眼，本指望快点坐了电梯上来，进到车间享受一下空调，谁知车间门竟然还没开，钥匙只有两个人有，一个是林主管，一个是老姚——主管还没来，老姚被他撇后边等电梯了，无奈他只得站门口干等着。
走路乍停，他热得耐不住，那汗流得水洗一般，心里暗骂这两个人来得太晚。
好半响老姚才上来了，总算开了门。
人陆陆续续都到齐了，一会儿李姐叫：“潘哥这星期你同果儿值日哦！”。
没有回应。
李姐又叫：“果儿，这周你同潘哥值日。”
果儿回道：“噢！好！”
果儿走出来开始擦桌子，擦到快一半，潘赛才站起来去拿抹布。
潘赛那维修的工作是有事就做，没事他趴着刷抖音看剧打游戏也没人管他。
大环境不好，他事情也少，今天开工就没事，他便老神在在的坐在那里看八卦。
上午久晴的天忽然变了，黑下来，一道天雷轰隆隆滚近了，咔嚓一声仿佛在头顶炸响。雷声碾过去，李姐哎呦一声，发现电脑没网络了。
奇的是别人网络都没事，唯独她的没了。李姐自己查看了一番，发现网线两端水晶头都不亮了。她不懂这些，便去请示林主管，林主管听了对她说：“叫潘赛重新换水晶头试试。”
李姐听了下意识看了看潘赛的方向，半低着头不吭声，光是撇着嘴笑。
林主管看她一眼，大声说：“潘赛！我们不是有个压线钳，在你那里吧？！把李姐的网线换下水晶头。”
潘赛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头扎在抖音里，这时嗡嗡的从鼻子里哼了声：“……嗯。”
然而并不起身。
李姐迎着林主管不大好看的脸色和他互看了一眼，转身去拿水晶头了。
水晶头总共还有五个，李姐拿出来看潘赛坐着还没动静，便直走过去，把水晶头放在维修台上，并不说话。
潘赛垂着头暼了一眼台上的水晶头，半响行动不便似的站起来，把手机收了。
李姐在林主管办公室找了台公用电脑在打发票，打了几十张，出来想瞅瞅潘赛修好了没，发现到处都没看见他的人影，共用的洗手间也没人。
回头见了林主管，如此回了。
林主管愠怒：“他不会是把压线钳拿回家去了吧！现在回家拿去了？”
李姐不敢吭声，林主管这样想是有道理的，潘赛有前科。
约摸过了总有半小时，潘赛果然带着压线钳从门外进来了，林主管没有看到，但李姐看到了。
潘赛一上午把五个水晶头用完了，水晶头还是不亮，更加不要说通网。
下午林主管自己过来查看，对李姐说：“排除一下线有没有问题，看是不是被老鼠咬了。”
说着顺手拿起重接的水晶头查看：“潘赛你回工位，来活了，你去检查下圣得高寄回来的那支是什么问题——检查出来告诉我，先不要修。这里我来，李姐再去买几个水晶头。”
水晶头楼下就有，很快买回来了。
林主管打开手机，翻度娘，把接水晶头的视频给李姐看：“……他那都是错的。”
李姐撅了下嘴，小声嘀咕：“谁没事愿意叫他帮忙，喊半天都没反应的，叫他配合特别难。我要是自己会，我宁愿自己上。”
林主管摆手：“别跟他怄气，他就是那样人。”
李姐：“我不跟他生气，我避着跟他接触就是。”
林主管照猫画虎装上去，咦！居然通了！
那头潘赛检查完拍了张照片发到同事群，问锭子是不是新款，林主管回说不清楚。
一时林主管有时外出了，因为具体还是不能确定原因，潘赛说只能试着来。老姚对潘赛说让他换个锭子外面的线圈试试，潘赛抗拒：“这个东西说过多少遍了，换线圈没有用。要换就换整个马达。”
老姚笑眯眯：“整个马达贵啊！要为客户考量成本不是。”
潘赛：“贵也得换，换线圈或者锭子都没用。再说这个保固的考量什么成本？”
老姚：“那得问老板，老板说这么试着来。”
潘赛：“这就不是问老板的问题，就是姓林的出的主意。”
老姚维护林主管：“唉！老板他们就是这个意思，你先换线圈试试看。”
潘赛黑着脸从仓库借了线圈，一顿操作猛如虎换了上去。发现果然还是不行。
他也不去管它，且丢在一边。又无所事事，
林主管回来了，问了情况，让他再换锭子上去试试，潘赛：“换什么换！不换！我已经装好了。”
林主管：“你问题点都没找到，装回去有什么用？你得找到问题点啊！”
潘赛：“就你们事多一会儿这样一会儿那样拆了装装了拆！开始就别叫我换啊！”
林主管：“我说叫你先找问题点，你自己说你要先拿东西来换了才知道，你也没告诉我是什么问题，你装之前问过我了吗？”
潘赛兀自嘟噜：“总是这样！装了一次又一次！都是你们的主意！”
林主管声音大起来，越说越快：“你做维修找问题点不是你该做的吗？问题点没找到，那就要换思路啊！你看你哪次不是这样，每次叫你做点事，都要讨价还价不配合。”
潘赛辩解：“……不是讨价还价，这个本来就是你们叫装的，现在又叫我拆……”
林主管打断他：“是你说得先换零件上去修才能确认是什么问题！你装回去前有没有问过我？！”
潘赛不理会，他手机进来滴滴预约的电话，他就把个面红耳赤的林主管丢一边，站那里接起电话来，说了能有几分钟。
林主管喘口气，提高声音：“你看看你我现在跟你沟通问题，你就这样接你的私人电话，上班时间你说这就是你的工作态度吗！”
车间其他同事蹑手蹑脚，没人敢出声。
林主管七窍生烟，平静了一下，拨通总公司电话，和老总通话去了。
而潘赛接完手机，一看到了下班时间，就此打卡走人了。
第二天，潘赛没有来。
但大家都知道他还会来，只是李姐要登记出勤，跟林主管确认了，果然潘赛只是请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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