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客家人,在上海浪迹两年多,从没委屈过自己的胃,外卖偶有例外。米其林星级震场的餐厅,隐于市的食肆,街角的夫妻店,总能吃到合心意的食物。早餐时间,一杯奶咖一个羊角,吃完也充满干劲,只不过怀恋家乡的那碟簸箕粄,而已。
晓得它这个稀奇古怪名字的伙计,那肯定是对它的美味了然于胸。还是未知的月月友们,就跟着熊小能回到客家地——武平,吃一碟地地道道的簸箕粄。
有些小食要等到岁时节令才能大饱口福,簸箕粄则可日日食,大街小巷的簸箕粄小店欢迎你(仅限上午)。像我这种游子,归家后的第一件「吃事」,便是去小店一解心中之痒!
伴着早上七八点钟的太阳,宁静的小城迎来一天当中最热闹的时刻。食客陆陆续续地来到热气腾腾的店里落座,吃好了!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回家的则带几碟投喂家人。忙碌热闹的簸箕粄店已成了古朴小城特有的风景线。
簸箕粄店做的是早点生意,手艺人拂晓就得从美梦中醒来,然后边听鸡打鸣,边有条不紊的做准备功夫:磨米浆、炒馅料、熬葱油。
米浆好不好,直接左右粄皮Q不Q滑,所以说,米浆是簸箕粄的灵魂。大米,要提前一晚放在水里浸泡,而且大米要选择糯性低的粘米,糯米的黏软在这里反而是遗憾了。在磨米浆的时候,老手艺人都把水量拿捏的很巧,确保磨好的米浆能蒸出销魂的粄皮。
在客家煮妇的巧手下,馅料秒懂米浆的美好,一出场,就让食客嘴里的簸箕粄生动起来,蛰伏在胃里的馋虫开始蠢蠢欲动。香菇炒瘦肉,包菜配虾米,碎豆角,爆茄子……祖祖辈辈刀耕火种的山里人依应季蔬菜配馅料,平常不简单。
葱油是簸箕粄的好朋友,在热乎乎的簸箕粄上撒上香气浓郁的葱油,老好吃了!勤劳又心灵手巧的客家人,从来不屑于货架上供君选择的辣椒油、蒜油、花椒油,毕竟没有自家熬的葱油勾人啊。拔几把小香葱切末,撒入温油中用小火慢慢熬,开始半个时辰的细活。随着时间的推移,幽幽的香气从热油里冉冉升起,由淡到浓,到葱末熬至焦黄时,浓香四溢,大功告成。
磨米浆、炒馅料、熬葱油这三项磨人的功课完成后,离簸箕粄出炉只需几分钟的时间,好吃不好吃,得看手艺人的功力深厚不深厚。在此,我尤其佩服我家的曾祖母!她把客家人的优良传统发挥到了极致,种种瓜果蔬菜,鸡鸭鱼肉经过她的指点之后,都有牵动人心的魔力,簸箕粄也不在话下!
在我的个头才灶头高的年纪,就开始玩火了。等时间都杀死了一大把,烧火的功夫成一流了。曾祖母在簸箕上擦层油后,利落的舀几勺米浆摇匀,快速放入锅中,这时,守在灶头旁的我已把火烧旺。
等三四分钟,趁热揭下蒸好的粄皮,上面带有竹篾的纹理,彰显着它的雅趣,再裹上准备好的馅料,曾祖母出品的簸箕粄出炉!安静躺在盘子上的美味冒着热腾腾的气,羊脂白玉般的外皮掩不住肚子里的馅料,引逗着垂涎的食客食之后快,在提筷之前,别忘了淋上自家熬好的葱油(其它作料会喧宾夺主,不要)。这样的簸箕粄口口生香,熟悉的味道更是快慰人心。
如今,总角之年出落成花信年华,鲐背的曾祖母早已远庖厨,由我们这些小辈环绕膝下。过往店里用的「竹簸箕」也被改良后的「铁盘」取而代之,虽说吃到嘴里的簸箕粄还是软滑生香,却总少了点乡间野趣。不过店里供应的牛肉汤,瓦罐汤或粥水都不赖,我是喜欢在光盘之后,叹碗浓稠的粥水,和老板娘打个招呼,该干嘛干嘛去了。
“板娘,粥水很好吃啊!”
“老妹,那是我做的簸箕粄不好吃?”
簸箕粄,存在于武平客家人的平凡生活,充满市井之气,那温暖的味道和质朴的人情味,一直熨帖着寻常布衣,胃暖心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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