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芳华》这次的感觉特别好，好像自己做了一场梦，睡得特别沉稳、特别香。拍完后，要从这个梦里醒过来，特别不愿意。”——冯小刚

近日，有幸参加了电影《芳华》的导演映后交流会，看完电影，又听完导演冯小刚与影评人赛人的现场交流，感触颇深。

《芳华》 以下有剧透

1、

《芳华》讲述了80年代的一群少男少女在军队文工团中，度过的一段爱情萌发与充斥变数的芳华岁月。其中朴素善良的“活雷锋”刘峰（黄轩饰），和来自农村、遭到文工团男女兵嫌弃的何小萍（苗苗饰），因“犯错”中途离开了热闹的文工团，卷入了残酷的战争，从而在战场上继续绽放TA们的芳华……

影片开始，刘峰接何小萍到文工团的那天，萧穗子（钟楚曦饰）主跳了片中的第一段舞蹈。赛人老师说，这段舞是在整个片子中跳得最好看的，因为只有这一次是文工团跳给自己看的，而且是在台下排练，没有台上的紧张。

除此之外，我也认为，这场舞又起着重要的开局作用，用一场华丽的群舞为观众和刚来的何小萍，打开了文工团里不一样的生活。看是好看，但华而不实。

萧穗子（钟楚曦饰，左一）

与冯导之前的作品《集结号》类似，《芳华》也同样存在“被抛弃”的主题。前者是大部队放弃小部队，后者是文工团放弃个人。但不一样的是，前者把重点放在了战争与历史，而后者还多了份不淡的儿女情长，正如《芳华》的英文名被定为“youth”。

若是在几年前看这部电影，我可能会难受落泪，因为大部分的注意力会停留在片中的“被抛弃”部分：“活雷锋”刘峰被组织抛弃，去了前线的野战部队；“乡巴佬”何小萍被文工团抛弃，去了前线的军医队；最后两人又被时代所抛弃，成为了社会的边缘人物。

TA们的一生都在感受着社会的冷与暖、故友的离别与重逢，以及在整个时代变革下的渺小脆弱和无力反抗。

《集结号》

但是，又像赛人老师说得那样，冯导的电影之所以能让他“从来不需要想起，永远也不会忘记”，除了类似于“伤痕文学”中的“被抛弃”部分，更重要的还有人情温暖。

比如《唐山大地震》中母亲给子女们买的几个西红柿；《天下无贼》里怀孕的女主角在结尾时含泪吃下的烤鸭；《一九四二》里那条不愿卖给人贩子从而换给了自家人的厚秋裤。

而在《芳华》中，那张被撕碎又被重新粘好的军装照，既代表着那段被“撕碎”的难以再现原貌的芳华，也暗示着“破镜重圆”后仍能勇往向前的余生，更为结局的刘峰与何小萍做了些许铺垫。

《天下无贼》

冯导在“人情温暖”上的处理较为克制，结尾时刘峰与何小萍姗姗来迟的相拥，让人深深动容。而我现在的注意力，也恰恰是放在了这些稀少却又珍贵的“温暖”部分。

每一位善待生活、善待他人的人，即使不会被他人和集体善待，也一定会被生活所温柔以待。

2、

相比于萧穗子主跳的第一段舞，影片中的最后一段舞更让我印象深刻，甚至难以忘怀。那是在成了精神病人的何小萍观看文工团跳舞表演的时候。看着台上昔日战友们跳着自己再熟悉不过的舞姿，多年来都未曾跳过舞的何小萍被立马吸引了，同时双手也不由自主地开始挥动，身体仿佛也被某种魔力所深深召唤。

突然，何小萍起身推门，独自来到空旷的草地上，在明亮的月光下，从容不迫，翩翩起舞。而这段独舞，我认为是整个电影中最意味深长、最打动人心的一部分。

月下起舞的何小萍（苗苗饰）

电影的镜头在室内的文工团群舞和何小萍的独舞中来回切换，虽然舞姿同步，但对比依然鲜明。前者是团体的刻意表演，是众多次演出中的一次照例行事；而后者是何小萍的无意识起舞，是她在饱经风霜后第一次重获新生般的放飞自我。

这一段舞，让她打开了心中那扇尘封已久的记忆大门，甚至也可能让她找到了可以回归正常的小路。

姗姗来迟的相拥

记得在刚看到这段独舞时，被彻底打动的我突然生出了一份畏惧：要是电影在这戛然而止，搞不好心里的那滴泪真的要涌出眼眶了。但矛盾的是，在畏惧的同时，我心中又响起了另外一个声音，一个想拼命告诉冯导、告诉剪辑的声音：“赶紧结束，赶紧结束，赶紧结束！”

庆幸但也可惜的是，故事依旧继续，一个镜头切换，剧情继续向着各位主人公的不同命运慢慢延伸……

不得不说，何小萍在草地上跳的那段舞，让当时的我瞬间想起了《爱乐之城》。《爱乐之城》里那份“只可意会，难以言传”的结局让人回味无穷，而《芳华》的结局多是“人情温暖”的体现，像是导演对观众的抚慰。但如若《芳华》能在独舞一处谢幕，其深度不在《爱乐之城》之下。

《爱乐之城》

至于冯导为何不这么处理？我想自然有他的道理。作为影迷，既然看了此片，与此片发生了感情，无论导演怎么结尾，无论他人的评价，我写下自己的真实感受，也便履行了自己一直以来的评影初衷，也不枉，这一段“芳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