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张大哥也不是一味地依赖父母亲打钱过来接济他们的生活,他又不是啃老族,主要是他们刚从城里来农村,没有自留地种菜,屋前院里也没种丝瓜扁豆青菜什么的,他们不像农村人除了吃饭不要钱,吃菜都能自给自足。他们跟队里的男女劳力一样,男的挑担挖沟罱泥,女的割麦插秧割稻,什么活儿都干,但那时一分工才三分钱,他们一颗汗珠摔八瓣地一年干到头,除了能分到粮食外,一年到头余钱不多。但后来他们种了菜,除了平时打牙祭买些鱼肉外,父母亲寄来的钱,他们很少能用掉。这样一来,他们在村里就成了有钱的一代青年。想起他们那时省吃俭用的情景,我现在才晓得心疼他们。这迟到的心疼啊!
我到现在还记得,那时我们放农忙假,帮助生产队拾麦穗,我看到张大哥身子挺得笔直地挑着两座山峰似的肥泥装着的泥担,走在队伍的最前头,他们走在广袤无垠的田野上。不仅如此,张大哥还领着他们打起鼓劲的新号子,张大哥起一下头:“咳哟嗬—”他们就跟着张大哥呐喊起来:“立志绣田园哪,誓把青春献啊!”他们还反复地喊着:“誓把青春献啊,锦绣前程在前头!”他们昂首挺胸地挑担的形象,给苏中里下河增添了一道靓丽的风景线。他们气壮山河的洪亮的号子,至今还不时地回荡在我的耳畔,回声嘹亮,经久不息!
张大哥的媳妇菱香并没有因为张大哥一个人顶俩人干活而得到多少好处,她照样要跟队里的妇女一样出工,该割麦割稻就去割,该插秧锄田就去干,唯一的福利是,她能利用歇工时回村里哺乳孩子。那时我娘因为从城里跟我父亲回到父亲老家,有些文化,给生产队做经济保管的差事,她有时间带菱香和张大哥的女儿。那个张小丫小时候就翻腔,龙生龙,凤生凤嘛,跟她父亲一样,眼睛圆的骨碌的,眼睛珠子乌黑乌黑的,亮如点漆,看到她娘菱香回来,马上就咯咯地笑了,眼睛笑眯眯的合成一条缝,她在我娘怀里急不可耐地向菱香伸出手,菱香立马甜蜜地笑了,疲惫不堪的身体立马放松了,她一把抱过张小丫,给她哺乳。我那时故作高深地拽诗文:“虎父无犬女!”
菱香不无骄傲地说她爹厉害着呢。这话我信!张大哥不仅是一个好劳力,农闲时节村里文娱宣传队里,他还是一个很活跃的文艺活动的顶梁柱。他不仅会吹笛子,还会吹洞箫,笛声悠扬,洞箫宛转,余音绕梁,三日不绝,简直把村人的心都震撼住了。除了演奏乐器,他还粉墨登场,他饰演的李勇奇一脚踩在凳子上,咬牙切齿地念道白的样子,他把人物形象刻画的栩栩如生,至今仍然清晰地浮现在我的眼前,刻骨铭心,难以忘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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