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全文虚构不可考。
“远处游轮上的人们挥着手告别,风划过旅人的帽檐,也划过他的耳朵,他没有船票,也无需告别。”
“梁先生,后屋有个铁皮箱子,您去看看里面有什么要带走的要紧物件?”吴妈双手规矩地握着,看着办公室窗前抽烟的中年男人。
梁直抬头,眉蹙了一下,放下烟:“铁皮箱子?多大?”
“约莫着,有七八寸大。”吴妈答。
梁直的眉又蹙了起来:“是那个顶紧俏的欧式箱子?”
“是,看着像洋货。”
“沉了吧。”梁直嘬了一口烟,把一声叹息和一股烟吐了出来。
吴妈答应了一声,转身正欲离开,却被梁直又叫住了。吴妈回头,等着梁直的话,梁直说:“先搁一会儿,我看看吧。”
“时候不早了,你也走吧。”梁直从口袋里掏出来一块怀表递给吴妈,“这个你拿着,小件不值几个钱,这么多年靠吴妈你照顾了。”
“先生!这我怎么好受。你雇佣我,我伺候您天经地义的!”吴妈急道。
“吴妈,这一别,怕是咱们缘分尽了。眼下日本人来了,上海日子要难过了,算是我一份小心意,你家里不是还有三个娃?收着吧。”
吴妈眼里酸着,再三谢过梁直,紧紧衣服离开了厂房。
此时的厂房,只剩梁直一人了。
1937年年末,本来是要过年了的。梁直的纺织厂却被日本人收了。梁直精明了大半辈子,恭恭敬敬地把大半辈子的心血拱手让人,收拾着行李准备走了。
他把烟屁股按在办公桌上。起身去了后屋。从床下掏出来了那个紧俏的箱子,打开了的。
一箱子的信,有的拆了,有的未拆,大都泛黄了。有寄给梁直的,也有梁直寄给一个人的。
这个人,叫秋婉。
“沈小姐,近来天气寒凉,勿忘添衣。”
“沈小姐,近来影院又上了新的电影,我想你可能喜欢。”
“沈小姐,我可以叫你秋婉吗?”
梁直开始摸索大衣兜,掏出烟,点燃。
沈秋婉不喜欢梁直。不喜欢他蠢笨的嘴巴,不喜欢他迷茫无神的眼睛。他写得信又长又不知所云。她知道天气冷了,可她就是喜欢穿着薄大衣;她知道影院上了新电影,可比起看电影她更喜欢跳舞。当然,至于梁直想叫她什么,她都不在意。
“秋婉,想来我必须要讲了。我希望你不要走。我不知道我可不可以是你留下来的原因。但我知道,你是我拿起笔又放下,伸出手又缩回的原因。”
“沈秋婉,我喜欢你。”
沈秋婉走了,给了梁直一支欧式的小皮箱。皮箱里,装满了梁直写的信,有的甚至未拆封。
梁直他很蠢的,他与沈秋婉讲话的时候会结巴,他的眼睛不敢看向沈秋婉,他看见沈秋婉同他人跳舞也没有生气,他只是沉默。梁氏纺织厂的大少爷,在钱圈子里滚大的梁直,他在沈秋婉面前,永远只能笨拙。
梁直他很闷的。但一个沈秋婉,他写了那样多无用的信。没有一封信的前缀加上“亲爱的”。
梁直望着一箱子的信,突然笑了,他松手,抽了一半的烟掉入箱子里,陷进信堆里,烧起来。红色漫过信纸,漫过梁直的心。
沈秋婉走的那天,梁直去了码头。
远处游轮上的人们挥着手告别,风划过旅人的帽檐,也划过他的耳朵,他没有船票,也无需告别。
“致亲爱的秋婉:
今天你走了。我突然,松了一口气。还好,你走了。今后我再也不必写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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