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同爷爷奶奶去地里栽了花生。
牵着牛回来的时候,同二弟谈起一些陈年旧事。
话题最早是由路边两只被往来的车辆碾死、又被日头曝晒成了干尸的老鼠引起的。
“我记得你小时候还和几个朋友用木耙打死过蛇,怎么还会怕老鼠?而且小时候你好像是不怕的。”
二弟立刻反问:“小时候打死蛇和怕老鼠有联系吗?而且我小从小就很怕老鼠的。”
这话说得我无从反驳,尽管在我记忆中小时候的他并没有很害怕老鼠的经历。
见我不再说话,二弟挥了挥手中的牛绳,鞭在牛背上最厚实的地方,牛吃痛后舍弃了嘴边鲜美的青草,他有些低沉的声音却从旁边传来:“记得以前牛身上老有牛虻吸血,我们从牛身上把它们拔下来丢到地上踩死,总是可以溅出很多血。”
“说起这个,我倒是觉得小时候自己特别凶残,不仅踩死过牛虻,还在割稻子的时候害死过很多蚂蚁。有的被我扯断了头,有的被我分成了三截,还有的就被我抓起来丢到水沟里去。”说起这个,我心里有了一种沉重的负罪感。
“但是长大之后,你变了不少。”二弟说。
“可能还和另一件事有关。有一次你跟我打架,我打不过你,跑进房间后把门关上,结果有个小鸡崽没来得及逃跑,被我夹断了腿。”我的脑海里浮现出一副模糊的画面。
“后来那只小鸡崽就只能金鸡独立了。”二弟调侃了一句。
然而他的记忆并不完整,于是我补充说:“往后几天,那只小鸡崽都病恹恹地蹲在灶前,我近距离观察过,它的眼睛一直处于那种无力地眯上又努力地睁开的状态。直到有一天,它死了。”
“是这样吗?”二弟的记忆只停留在他所说的“金鸡独立”的时候。
我肯定地说:“是。”因为那是我第一次因为剥夺了一个动物的生命而感到悔恨和愧疚。
一路无话,渐渐地快走到牛棚。
看到牛棚旁边那户人家禁闭的大门,二弟又开口了:“这家人好像很久都没有回过村子了。”
“是啊,我们小时候,还去过他们家玩,后来他们都出去了,就没有再看过他们回来——或许永远都不会再见了。”我用腾出的左手点了一根烟。
二弟走在前面没有回头,他兀自说着:“听说人这一生要和一千万人擦肩而过。”
听来有些令人伤感,然而此刻的我只剩下一股慵懒和淡然:“只是擦肩而过的人也不足留念,我们怀念的是在自己生命中留下了或深或浅的烙印的那些人。”
说完这句话,我回头看了看天边刚把夕阳送走的晚霞。晚霞还剩了些金红,它走得应比夕阳更从容。
后记:
出去时偶遇了一个幼年的玩伴,两道目光交汇在一起,我率先低下了头,只觉穿着白色夏衣与蓝色牛仔的他仍是从前那样地干净与明朗,我却变得像现在这样颓唐又肮脏——为甚二者的名里都有个“云”,最后却活出了两个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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