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

今天上课讲到一篇文章叫《枯萎的蒲公英》。作者由蒲公英老态毕露但仍贴近地面、顽强向前的形象联想到自己的母亲。那是一个为了孩子们能正常上学，携夫带子，远赴千里之外陌生的异乡的母亲；为了一家老小能吃上饭，不分白天黑夜一针一线绣出蟒袍上那呼之欲出的龙的母亲；凭一双脚板驱北风、走冰路、登火车的母亲。那真的是一个让人敬佩的母亲。八十多岁了，还在为自己的孩子忙碌。

我也想到了我的母亲。家里没有帮忙的老人，孩子又多，为了生活母亲一天天都在疲于奔命。在我的印象中，我们极少有与母亲特别亲密的时刻。留在我记忆当中最早的画面是在我三四岁的时候，在外面我向母亲提出了什么过份的要求被母亲拒绝，然后我一路哭嚎着跟着母亲跟到家门口，结果却被母亲关在门外，撒泼打滚也无济于事。我一直觉得自己缺乏安全感，像一个胆小的蜗牛，受到一点惊吓就想把自己缩回壳里。这样的性格可能跟婴幼儿期父母的疏忽有关。

童年少年的记忆当中仅有两次与母亲有亲密接触，都是梳头。我特别喜欢别人摆弄我的头发。大概是因为头发是来自于身体之内又游走于身体之外的特殊存在，别人可以任意摆弄来显示亲密 ，但又不会显得逾越。更可能与那两次梳头有关。家里孩子多，农活重。我们姊妹从记事起就是自己洗头、梳头。我小时候特别不喜欢洗头。那时候生活条件差，吃得没有油水，头发枯黄枯黄的，经常结在头上。洗头的时候连洗发水也没有，更别说护发素了，一般都是用肥皂洗，洗完更干更枯，每次都能拽下一大把头发，真的是件痛苦的事情。

有一年冬天，天特别冷，我的手肿得像个发面馒头，完全弯不了了。洗头、梳头都成了奢望。我已经快一个月没洗头了，头发都快臭了。母亲终于注意到了我的邋遢，找了一个大晴天的午后，亲自给我准备了一大盆水，将我摁在水中，好好给我洗了个头。洗完后，让我在午后和暖的风中坐着，她细细地给我梳头。一梳一梳又一梳，梳得我昏昏欲睡！别人觉得掏耳朵是最大的享受，我却觉得梳头是最大的享受。

另一次是上高中的时候，我生病了，请假在家。病中自学的日子很痛苦，特别是数学，简直是我的死敌，完全进不了我的脑子。我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脑子灌满了浆糊。在我情绪极其焦躁的时候，母亲过来给我梳头。她将我的发辫打散，用梳子轻轻刮我的头皮，又用手按我的太阳穴，我才渐渐放松下来。

多年来，我与母亲一直保持着微妙的距离，也许是从小形成了习惯，长大就更难亲密了 我一直怀疑母亲是否关心我。但当我怀二宝生病住院的时候母亲一下着了急，忙忙地让姐夫开几百里路送她过来。被我再三劝住后又特别惦记我的身体，从不爱打电话的母亲开始定期给我打电话。她电疗有效后又极力劝说我买个机器随时微电疗一下。

其实哪有母亲不爱孩子的呢？

愿天下所有母亲都健康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