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曲于我，时光惊雪

近来总做同一个梦——民国光景，阳光明媚灿烂的午后，古朴而富贵的庭院里，树藤下的摇椅慢慢摇晃，阳光泼洒在摇椅中的人儿罗裙、脸庞。庭院隐隐约约传出咿咿呀呀似吴侬软语“小尼姑年方二八，正青春被师傅削去了头发…我本是女娇娥，又不是男儿郎……”这是昆曲思凡里的经典唱词。听得那人双目阖起，微微颤动的睫毛上跳跃着阳光，满脸的祥和安宁岁月静好

昆曲，总让我想起江南水乡宛转深长的老巷，锦词华章隔着淡淡流年娓娓传来，悠长而美丽。

昆曲里的女子，柔婉妩媚，唱着自己的阴晴故事，说着自己的喜怒哀乐，风花雪月，聚散离合，她只安然于自己的内心，与世无尤。杜丽娘是这样的女子，张爱玲是这样的女子，陆小曼也是这样的女子，随性天然，举手投足皆是风情，一颦一笑尽如画中。

昆曲的唱词也是极美的。雨丝风片，烟波画船；似水流年，如花美眷。寂寞又温存，简静又奢华。昆曲里的故事亦迂回婉转，或是愿得一心人，温柔了岁月，惊艳了时光；或是一生一世一双人，相思相爱不相亲，山河日落，别有情长。

听昆曲，一定不要太大的声音，就是要低一些，像从时光的缝隙里隐隐约约的传来，古老而又风情，高亢嘹亮的，那是京剧。昆曲是温软的，但亦不失清脆。听昆曲，讲究意境，或在暖阳和煦安乐闲暇的午后，或在浓睡不消残酒的黄昏，玉搔头，小帘栊，现世安稳，轻匀淡泞。

听昆曲，我很少看动作，只喜唱腔。那浓重的油彩、简单的道具和台面怎足够生动出那一个个婉转深长的故事?倒是那水袖和身段还颇有些风情和韵味。

放上唱片，双目阖然，心中便场景万千。我曾幻想过两种最好的听昆曲的置身之境。一者，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二者，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

昆曲是凉薄的，也是寂寞的。它本不是生于斯年，也无意讨好观者。有人嫌她慢条斯理，有人嫌她小门小户，她也只是莞尔一笑，依旧温存缱绻于流光里。再浮躁的年代，再纷繁的人来如织，该停下的人，到底会驻足，该属意的心，到底会流连。昆曲本就不是流行于大众，因为不是谁都能感受到她所蕴含的流年似水，就像不是这世间不是每一个女子都能活色生香，风情万千

我从时光里赶来，只为这世间的姹紫嫣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