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中俄商贸交易城破土动工
道路招投标工作圆满结束,市土建工程公司一举中标,业内人士交口称赞这次招标很公平,文淮山当然不会在首次招标中动手脚,多年的从政生涯告诫他,万事都要先来个开门红,一俊遮百丑。
顾建军身子越来越弱,喘着粗气,用手顶着胸部,忍受着钻心的疼痛,在施工现场不分昼夜的盯着,哪怕出现丝毫的瑕疵都逃不过他的眼睛,作业工人都害怕这尊黑脸大神,戏称他为“黑包公”,在他面前都规规矩矩,路面铺设一丝不苟,差一点点都得返工重新来过,这条路是松江县前所未有的质量最好的水泥路。
白一鸣隔几天也来看一看,她早就发现顾建军的脸色不对劲,劝他歇几天,她派人在这守着,顾建军总是挥着大手,说啥也不离开,说你派的那些小年轻的,哪懂得道路建设,被人卖了还得夸人家,还是他经验多,也能镇住这帮工人。
白一鸣也深有同感,她对顾建军心里也是怕怕的,每次和他说话都陪着笑脸,生怕把顾建军给惹怒了,但是又敬重他工作认真负责,有他在,不用担心工程质量不达标。
怕郝桂琴再次登门,文淮山多个心眼,听到敲门声,先从猫眼中仔细看看,如果又是郝桂琴,便把手机静音,躲在门后,听到郝桂琴的高跟鞋点地的声音远去了,才在屋子里自由自在的活动开来。
郝桂琴来了几次,文淮山家里始终没人,不免有些急了,满口答应同学的事,给办夹生了,后悔当初夸下海口,弄得自己人不人鬼不鬼的,没法和同学见面。扬州的富爹也沉不住气了,一天好几个电话催着,郝桂琴只能好言相劝,让富爹别着急,等她办完事,跟着司机就回去。
文淮山乐此不疲地玩着猫捉老鼠的游戏,仿佛上了瘾,到家就拿把椅子,猫在门后,等着郝桂琴的到来。没等来郝桂琴,却等来了她的信息:文哥,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如果还躲着我,我就把咱们的床照发出去。文淮山看完,笑了笑,并没在意,心道,照片上有我也有你,你不嫌丢人就发吧,随手就把信息给删除了。
郝桂琴又来了两次,之后再没动静了,文淮山还在暗自庆幸,多亏没上她的当,女人的脸面比啥都重要,她还能不顾自己的颜面,把床照发到贴吧上,猪都不相信。
面对文淮山的不理不睬,郝桂琴只好和司机返回扬州,并向同学承诺,她会继续努力,争取让孩子能包个工程。在回去的路上,郝桂琴几次想把床照发到网上,每次点开贴吧,想抛出杀手锏,让文淮山身败名裂,想想又下不去手,这哪是针对文淮山一头啊,简直就是玉石俱焚,同归于尽,只要发出来,也把她自己回来的路给堵死了。
就这样,郝桂琴恨得牙根痒痒着,回到扬州,惺惺作态的投入到富爹的怀抱。
随着道路即将竣工的快节奏,程思远去找市委书记高鹏,征求市委的意见,是否搞个项目奠基仪式。
高鹏犹豫了一下,笑笑说:“我在群众路线教育对照检查材料中,还明确提出少搞奠基仪式等形式主义活动的整改措施,不过建设中俄商贸交易城是我市前所未有的大项目,具有调整产业结构,拉动经济转型的重大意义,并对我市的经济发展和社会进步影响深远,我先和几位领导通个气,再向省委、省政府请示下,再定吧,你先回去,等候市委的通知。”
没几天,市委办来了电话,通知松江县筹备奠基仪式,并要求县里不要再请媒体参加,仪式只限于在市县电视台报道,让全市人民群众知晓即可。
奠基仪式如期举行,程思远起个大早,让郑晓梅找件新衬衫,穿上西装,打上领带,显得精神很多。郑晓梅在旁边看着程思远忙乎着,嘴里念叨着:“这哪是去开会,像是去当新郎官啊。”
“在古代,新郎官也是对新科进士的称谓,”程思远回头对酸溜溜的郑晓梅言道,“我就不吃早饭了,先去奠基仪式现场看看。”
坐车到了工程现场,就看见顾建军捂着胸指挥着几名工人在立巨型宣传牌。程思远走近才发现,前日竖起的宣传牌的支架底端竟齐刷刷的断掉了,顾建军在身边解释道:“前日仓促地把几块宣传牌立起来,加护措施不牢靠,昨夜一场大风,把牌子刮断了,今早还得重新立,又花了不少钱,形式主义真害人啊。”
程思远没言语,脱下上衣,上前伸手和工人一道扶着宣传牌,陆陆续续赶来的机关干部看到程思远亲自动手,也都纷纷上前,一起扶着宣传牌,工人们倒出手,赶紧在底部焊接,没等市领导出现,几块宣传牌已经重新竖好。
程思远又对顾建军说:“搞完奠基仪式,必须把这几块牌子加固,否则风吹即倒,容易发生事故,可别不当回事啊。”
“放心吧,我一直在这看着呐,”顾建军答应着,“完事我就让工人在牌子后面再加几根钢筋。”
程思远点点头,又说道:“你脸色苍白,还是抓紧再去医院看看,黑脸包公怎么变成白脸了。”
“没事,死不了。”顾建军扔下这句话,又去忙了。
程思远望着顾建军的背影,心想,顾建军可别出啥事,这个项目全指望他了,奠基仪式完事,就得催他去医院检查,看他难受的样子,怎么也不像他当初说得那么简单。
没多会,市委书记高鹏带着市领导到了现场,奇怪的是,高鹏并不着急,一直往路口眺望着。
难道还有领导没到,程思远心中疑虑着,也没法开口问,又仔细查看了一下出席的市领导,一个也不少啊,这是在等谁呐?
远远看到又开过来两辆车,高鹏和市长快步奔了过去,就看常务副省长下了车,他们俩跟在常务副省长的身后,说笑着往这边走了过来。
程思远心道,这是高鹏把省领导也请来了,与其说是为了装点门面,不如说是高鹏处心积虑地为程思远铺好仕途,都到了这个时候,高鹏实在没必要再做这个秀。
白一鸣今天换了套纯白的职业套裙,胸前飘着鲜红的绸带,显得端庄而不失活力,李思涵紧紧跟在身后,寸步不离,程思远微笑地望着她们俩忙碌的身影,心里宽慰着,有李思涵陪伴着,但愿白一鸣不再落寞。
没等常务副省长走到奠基仪式主席台前,程思远也快步走了过去,伸出双手,和常务副省长握手问好。常务副省长在铁路改线协调会上见到过程思远,笑着说:“今天你是主角啊,你们高书记硬要我出席啊,给你装装声色。”
程思远赶紧回道:“谢谢领导在百忙之中莅临现场,但是今天的主角可不是我,而是白总,就是穿着一身白色职业装的那位女士。”
说完,程思远让秘书小赵把白一鸣请过来,见见常务副省长。白一鸣笑吟吟的和常务副省长打完招呼,常务副省长慈祥地看着白一鸣,说道:“好年轻,是什么力量促使你回到家乡投资办项目?”
“爱情的力量。”白一鸣想都没想,脱口而出。
常务副省长并没深问,笑笑说:“应该是爱情的正能量。”
“正能量”本是物理学名词,出自英国物理学家狄拉克的量子电动力学理论:伴随着与一个变量有关的自由度的负能量,总是被伴随着另一个纵向自由度的正能量所补偿,所以负能量在实际上从不表现出来。“正能量”一词的流行源于英国心理学家理查德·怀斯曼的专著《正能量》,其中将人体比作一个能量场,通过激发内在潜能,可以使人表现出一个新的自我,从而更加自信、更加充满活力。现在“正能量”指的是一种健康乐观、积极向上的动力和情感。在物欲横流的现代社会,正能量这种美好的情愫,已被不少麻木而浮躁的现代人所疏远和淡漠。负面情绪也像脱了绳的野马,停不下脚步,一步步感到生活的悲哀。所以我们应该给一切积极奋进的、鼓舞人不断追求的、赐予力量让生活变得圆满幸福的人和事,贴上“正能量”的标签。“正能量”已经成功的上升成为一个充满象征意义的符号,深深系着我们的情感,表达着我们的渴望与期待。
这时,文淮山从后面挤了上来,紧紧握住常务副省长的双手,自我介绍道:“我是松江县长文淮山,这个项目阻力重重,是我和程书记在市委高书记的领导下,不畏艰险,迎难而上,才有了今天的奠基啊,省长辛苦了,请省长多指导,多批评。”
“哈哈,指导批评谈不上啊,”常务副省长笑着说道,“帮忙不添乱,服务不多事,才是我此行的本意啊。”
“那是,那是。”文淮山忙不迭的应道。
仪式即将开始,高鹏请常务副省长到主席台前剪彩,大家簇拥着常务副省长往主席台前走去,文淮山也不顾自己的身份,使劲往前挤,紧紧跟随在常务副省长的身后。
高鹏回头看了几眼文淮山,都阻止不了文淮山紧随其后的脚步。
奠基仪式进行的很顺利,程序安排地行云流水,有条不紊,但是在挖土奠基的时候发生个小插曲。
剪完彩,高鹏请常务副省长下来执锹奠基,文淮山在旁边喊了声:“慢。”
紧接着从包里掏出几个鞋套,要亲自为常务副省长套到鞋上,常务副省长板着脸拒绝道:“别套这个了,我的鞋也没那么值钱,你想让我上百度啊,不过,这些鞋套留着去百姓家再套上吧,起码是对群众的尊重。”
程思远赶紧把文淮山拉到身后,示意他别再说话,文淮山一脸讪笑,收起鞋套,又凑到了常务副省长身旁。
此刻,文淮山才悔之晚矣,没想到中俄商贸交易城奠基仪式,省里也委派领导出席了,看情形省里对这个项目很重视,心里暗暗恨自己手快,前日连夜写了封举报信,好在他并不知道白一鸣是高鹏的外甥女,只在信中举报程思远把项目拱手送给了自己的旧情人,前天一大早就趁着天还没亮,出去投到邮政筒里。
奠基仪式结束后,程思远和县里的领导干部把省市领导送到了大路上,才返身回到现场。程思远拉过顾建军,让他马上去医院检查身体,顾建军还是推辞着,说是现场不少事等着他处理,走不开啊,程思远又把顾建军的司机叫了过来,安排他务必拉着顾建军去医院,随后又让文淮山再指定两名相关部门的负责人在现场盯着,让顾建军放心。
看着顾建军坐车离开,白一鸣在程思远身边说道:“我也看顾县长脸色不太好,几次催他去医院,他也不去,这次让他好好检查下,别为了这个项目把他身体给拖垮了。”
程思远深情地看着白一鸣,心道,尽管白一鸣身在尔虞我诈的商业圈子里,但还是无法改变她的善良本性,这一生遇到两个宅心仁厚的女人,真是自己的福分。
平时程思远有意回避着和白一鸣过多接触,今天难得和白一鸣遇到一起,两个人边走边聊,说说笑笑,充满着柔情蜜意。文淮山躲得远远的,看着他们卿卿我我,心里很不舒坦,心中暗道,这封举报信写对了,没啥后悔的,绝不能让程思远事业大成了,再抱得美人归,这口气实在咽不下去,不恶心程思远一下,真得无法释怀。
两个人走了一会,程思远停下来,盯着白一鸣问道:“就这么单着啊,项目开工了,也得考虑下自己的事情了。”
白一鸣当然知道程思远所指,调皮地应道:“不是有你吗?我就这样了,习惯一个人自由自在,你没听过失去牵绊的女人自由的想要飞的歌词吗?真的不想再去触碰一切关于爱的东西,我累了,就算你不理会我的一往情深,但我的心里只有你,实在放不下别的人了。”
程思远听罢,无奈的摇摇头,想起自己读过的一首诗《雪》:如约而至。散落的诗句,都与爱情相关。世界很静,你轻舞如蝶。往事风起云涌,我知道,此刻爱如刀锋。苍山渐远,美人迟暮,回望之际,你已抵达门口。
白一鸣不就是自己内心世界里的雪吗?洁白而纯粹,对自己的爱纤尘不染,宛如佛前的一朵青莲,静静的看着人间,一天又一天,看着那么多人一次次的在轮回,重复着前世的故事。望着白一鸣秀美的面容,程思远此刻多么渴望,白一鸣就是落入凡间的佛珠,不被尘埃所染,青雾散去之后,忘忧河如昔般的沉静清澈,河面上满是美丽的青莲的花瓣,芬芳了整个佛前,唯留下一支莲蓬,微微的轻颤着。佛爱怜的叹息着,把手伸向莲蓬,一滴如眼泪的莲子落入佛的掌中,玲珑剔透,光华烁然,凝成一粒佛珠。这也是程思远对白一鸣一生的祝福,也是为自己的痛苦找个出口。
这时,秘书小赵走了过来,附耳言道:“省委巡视组找您谈话。”
看着程思远匆匆离去的背影,文淮山脸上露出狡诈的微笑。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