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兵名片:吴尚志,男,1916年出生,浙江省温州市苍南县龙港人,黄埔军校三分校16期步科。部队番号:第三战区司令部军训团第二大队18中队。吴尚志老兵肖像
我们找到龙港镇码头路吴尚志老人家的时候,他已经在家里等我们了。志愿者代表扬帆似乎和吴老很熟悉,一见面就拉起了家常。借机,我浏览了吴老的客厅。从吴老的客厅墙壁上布置的内容,完全可以看出,客厅的主人和黄埔军校、抗日战争,以及民族富强息息相关。
吴尚志出生于1916年。小时候,虽然家境比较富裕,但是,在就读温州中学期间,由于家境不顺,曾经辍学在家。在亲戚的推荐下,吴老北上报考军校并被录取。1937年7月7日,日寇悍然发动了全面的侵华战争,接着,日寇逼近南京,吴老所在的军训班被迫从南京迁往江西瑞金,并入黄埔军校三分校,吴老也成为黄埔军校十六期18中队步科学员。军校毕业后,吴老分配到第三战区司令部军训团第2大队(大队长陈怀勋)18中队(中队长阎国帧)。驻地江西上饶。任少尉区队长(同排长),中尉区队长,后任上尉督练员。期间输送了一大批爱国救亡知识青年,记忆深刻的有金冶刚、杨国辉、杨德根、陈章、项显来、冯维增等。
在工作中,吴老还认识了驻扎在浙江金华的第三战区直属陆军91军教导团上校团长唐园,并为其赏识,唐园是湖南醴陵人,原中央军校高教班4期学员(同黄埔军校7期),曾参加徐州会战等对日战役。1940年1月,吴老被唐长官调去教导团任独立营任职。当时独立教导营的士兵都是各部队抽调来的,大部分都是班长、副班长,素质比普通士兵要高,他们在教导营集训一段时间后再分配到各部队担任基层军官。吴老所在的教导团独立营就是培养军官的地方。
据史料记载:1941年3月15日,上高战役开始前,日寇集中了4万余人和坦克飞机等大量装备自安义武宁直扑奉新一带中国守军。中国国民革命军以第19集团军为主力部队在上高,与日寇进行了一次大规模的会战,中方史称“上高会战”。当时,吴老为独立营指导员,带领部队集结于上饶,徒步出发,白天沿途日寇飞机狂轰滥炸,晚上行军。独立营战士每人配备自动步枪,同时还配有轻重机关枪。枪,子弹,手榴弹等装备加被褥,每名战士负重都在15公斤以上。为了不延误战机,沿途也都没怎么休息,急行军10天左右赶到高安,并奉命在高安的上塘一带阻击来犯之敌。
进入阵地后,战士们不顾疲劳,连夜构筑战壕掩体等工事,并砍来绿色树枝盖住战壕。天亮后不久,日寇就发动攻击了。在反复拉锯战中进入战斗最激烈的时候,独立营官兵和日本鬼子展开了惨烈的肉搏战。吴老在黄埔军校受到过严格的训练,在战场上连续打死了端着步枪逼上来的多名鬼子,其中距离最近的不到五米。独立营死守在阵地上,持续六七天打退日寇不知多少次疯狂进攻。当然,独立营伤亡也很惨重,其中吴老亲眼所见的一位安徽籍吴姓连长和他的文书在战斗中被炮火击中壮烈牺牲。
为了给侵略者以更沉重打击,独立营组织了以吴老为队长的敢死队,乘着夜幕掩护偷袭日寇指挥所。战士们踊跃报名参加,敢死队每人配备一至两支驳壳枪,或轻机枪,腰上别着几颗手榴弹,大家下定决心,拼死效忠祖国,保卫领土。到了深夜,吴老带着敢死队悄悄地靠近敌人营地,先头的敢死队员用刀干掉了鬼子的两名哨兵。随行的两名工兵出身的敢死队员干净利落地剪开铁丝网,大家迅速通过铁丝网剪出的口子,在夜色的掩护下,摸到了日寇指挥部。因为日寇指挥部外围有警卫,所以指挥部里的日寇觉得高枕无忧,鼾声四起的鬼子根本想不到中国军人竟然会来偷袭。敢死队员杀掉了两名日寇哨兵后,一脚踹开了日寇指挥部的大门,日寇除了个别还能拿出武器作短暂地反击外,绝大部分都是还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就稀里糊涂上了西天。那次夜袭取得了辉煌的战绩,日寇指挥部四五十人全部都被干掉,敢死队队员只有一人牺牲、三人受了轻伤。
日寇指挥部被国军轻易干掉了,这对日寇来说真是当头一棒。第二天拂晓,如丧考妣的日寇采取了疯狂的报复,先后调集了大量的部队向独立营阵地大肆进攻,炮弹像雨点一样朝独立营阵地倾泻下来。在猛烈的炮击中,吴老的左小腿留下了小伤口。由于当时战事正紧,没有在乎什么,只做了简单包扎处理,他毅然坚守在阵地上。不久,伤口发炎红肿了,并一直肿到大腿根部。由于敌众我寡,独立营被迫撤退,在坚守阵地的前后十来天的战斗中,原有800人的独立教导营只剩下区区100余人,伤亡十分惨重。吴老从阵地撤退后,到了后方医院就治。医生摇摇头说:“日寇鬼子的弹片里有毒,要保住性命,就得马上截肢。并拿着手术单要吴老签字,却被吴老断然拒绝当时医院里刚好进了一批盘尼西林,医生就给吴老不断地注射盘尼西林,终于控制了炎症。但可能是伤口中还有非常微小的弹片没能取尽,这支伤腿从此困扰吴老将近70年了.时至今日,每逢变天,吴老的伤口就隐隐作痛,而且时不时还会发生溃烂,成为吴老当年痛击日寇鬼子的一个特殊战斗“纪念”。
1945年1月,吴老调到江苏无锡任参谋主任,负责作战计划。不久,又被破格提拔为代副参谋长。1945年8月15日,日本侵略者宣布无条件投降令吴老深感意外。经过了八年的抗日战争,吴老感慨万千,欣然命笔,写下一诗:“八年抗战惯征鞍,枪林弹雨习犯难。热血忠心勤国事,深思熟虑惜民残。百年痛尽英雄泪,一代春回古杏坛。弘扬我武开新境,且教列强拭目看。”可见当时吴老对于抗战胜利的喜悦之情。
这样聊着聊着,不知不觉中,两个小时就过去了。吴老知道我们要走了,就说:“抗战的故事一言难尽啊!计划今年内把《回忆录》写好,等我把《回忆录》写好出版了,一定送给你们。”吴老要写《回忆录》的事情以前听说过,现在我亲耳听到吴老的这番话,仍然掩饰不住地流露出惊讶和敬佩。
老兵名片:林旭光,男,1926年出生,浙江省温州市滨江街道蒲州村人,干训班第六期结业。部队番号:国军第五军骑兵团上尉军械员。林旭光老兵肖像
在温州市鹿城区黎明街道蒲州村建在返回地上的住宅小区内,我们按响了林旭光老兵住处的门铃,来开门的是一位小女孩,说:“我爷爷去他朋友家里喝酒了,就在附近。你们进来先坐,我打电话告诉他。”说完,用手势让我们换鞋进屋,她去拿手机打电话给她爷爷。
套房宽敞亮堂,装修得不算豪华,但是,应该算是比较讲究的那一种,客厅内布置得很得体,志愿者们赠送的日历《国家记忆》年画从2012年、2013年、2014年一排挂过去,我们在等待中聊着天。大约十分钟,一位身材高大的老人匆匆赶来了,说:“哎呀!不好意思啊!大家来看我了我还不在家,刚好同村一位朋友家来了客人,过去一起喝酒了。哈哈,哈哈!”说完和大家一一握手,并给大家让座。
林旭光老兵所在地原永嘉蒲州村实际上和国民党军队邱清泉将军的永嘉蒲州村是同一个村,现在已经调整为了温州市江滨街道蒲州村。查百度百科得知:邱清泉(1902-1949),字雨庵。抗日爱国将领,国民革命军陆军二级上将,浙江永嘉蒲州人。温州中学毕业,半工半读于上海大学社会学系,后入黄埔军校二期工兵科学习。1934年留学于德国柏林陆军大学。精通英、德文,擅诗文。参加昆仑关战役一战成名,参加滇缅龙陵战役。内战爆发后,三年转战中原剿共。1948年参与淮海战役,12月撤出徐州,在河南东部徐州萧县被华东野战军第1纵队包围。1949年1月10日凌晨在陈官庄突围不成被击毙(一说自杀)。时任第二兵团司令。
林旭光,出生于民国十五年,家中排行老二,父辈是小商户,因温州靠海,捕鱼的人多,父亲在温州城里开一家卖鱼的商铺,海鲜干货都有经营,在当时算是经济条件中上水平的人家。林的大哥到了“上丁”年纪时,因为不愿意去当兵,于是,林的父亲就出钱买了“丁”,这在当时合法合情合理,就是家里出钱,雇一个愿意出去当兵的 人去顶个名额,由地方几个头面人物担保介绍,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的,几个大洋交易以后就没有任何瓜葛了!
后来等林旭光也到了“上丁”年纪时,因为初中毕业,有点文化,懂得一些国家和民族大事,所以,林是非常希望去当兵的,再说也可以省下来买“丁”的钱,毕竟家庭不是特有钱的那种,解放后也只是评了个富农。
邱清泉的父亲与他的父亲是认识的,而且有点交情。考虑到当地方兵很辛苦,所以,他的父亲就计划着让他找个好的地方投军。那一年,刚好邱清泉将军的父亲在去邱将军任职的地方探亲时客死他乡,邱将军的三弟邱明栋先生护送父亲的灵柩回温州。在办丧事期间,林的父亲也去吊唁,值此,与邱明栋先生商量林的事,于是,经明栋先生帮忙,便让林旭光到邱清泉将军身边去当兵。当时一起出去的有10名士兵,后来也全部回到家乡,现在他们都去世了,只剩下林老与另一老兵叶某了,叶老由于几十年的政治运动搞怕了,现在不愿提起过去曾经当兵的旧事。
于是,一伙年轻人跟着明栋先生直接来到云南昆明,邱清泉将军亲切地接见了他们。在那个战争年代,听到乡音是很奢侈的一件事.邱将军就和蔼地与他们拉起家常,问起家里的情况。林老说:“基本上我们只要报出父亲或是爷爷的名字,邱将军都是认识的,所以,气氛特别融洽。”由于身体长得比较结实强壮,林老就向邱将军要求领着弟兄们上战场杀鬼子,这让邱将军非常欣赏,因为林老具有初中毕业的学历和强壮的身体,在当时是非常难得的,所以,在新兵分配过程中,邱将军直接把林老安排在“军士班”受训,“军士班”相当干部后备班了。受训四个星期之后,又被转送到干部训练班,期限是6个月,当时第五军的这些训练班是专门训练后备干部与优秀士兵的。林老所在的干训班是第六期,结业以后,就当了第七期干训班的军械员(少尉军衔)。
第七期结业后,让林老到军部担任了兽力输送营第一连指导员兼副连长(中尉军衔),当时很多战略物资的运送都是用骡马等兽力的。在滇西反攻时,林老曾经率队送给养到前线,全程都是使用兽力。令人欣慰的是,日本人很快就投降了。令林老最遗憾的是,自己还没有参与过前线的战斗日本鬼子就投降了。
抗战结束后,很快就发生内战,林老所在的军队从云南到安徽,再到河南,来来往往去了很多地方。邱将军派200师师长叶芳来温州接新兵,林老便找个机会请假回来在家了,不久便听说邱将军在淮海战役(徐蚌会战)中兵败自杀了。
林旭光很诚实也很沉重又有些伤感地说:“我是国民党员,没有享受退休待遇,只是一个普通的乡下老人。前些年,据说我成了民革(中国国民党革命委员会)成员,但是,已经五六年没有接到开会的通知了,也许他们以为我死了呢!我现在身体很好,年龄也高了,凡事要想得开,身体最要紧,国家富强了就是好事,对个人的名利我是看作浮云了。”
林旭光老人说着说着,就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拍着脑袋,惊奇地说:“你们吃了没有啊?我们一起到外面的店里吃饭吧!”他牵起同去的志愿者扬帆的手说:“走吧!我们去喝几杯!”出生于1926年的林老先生还是这样的干脆自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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