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那阵子,我们是理科班,所以一到政治课,那就是我们撒花的时间。
唠嗑的,睡觉的,调情的,打游戏的,一股脑的全冒出来了。
我们政治老师,是一个矮矮的、精瘦老头。别看其貌不扬,但讲起课来,那是激情四射,常常手一扬,在讲台上来回踱步,那简直身高一米六,气场两米八。
但,下面没有一个人抬头看他,偶尔瞟上一眼,也是撇撇嘴,嫌他声音太大。
那时我们为了 "整治" 他,就大声的说话去干扰他,他没办法,声音也就水涨船高,一节课下来,总是给他累的直喘粗气,我们则在下面乐的龇牙咧嘴。
那时,我们给他起个外号,叫激情哥。
我也经常起哄,心想,一个没有高考任务的课,劲劲的讲毛线啊,不懂变通。
我一直对他不太感冒————-
直到那天,我被触动了。
有天,我去办公室交东西。
偶然看到了他的备课笔记,厚厚的本子,密密麻麻的文字。
用好几种颜色的笔进行的标注,不仅有每节课的教学记录,每次落下的知识点补充,甚至还有为了让我们记住复杂的概念,涂涂抹抹设计了无数次的小故事。
我纳闷,面对我们没有考试任务,而且吵闹如菜市场的理科班,干嘛如此认真呢。
真有点,任它惊涛骇浪,我自不动如山的气魄。
那时我觉得,这个老师不一般。
我开始对他好奇。
之后的课堂,依然吵闹,无人听讲。
但我开始刻意去看他,如听他讲,慢慢他也发现了我,开始转过身,朝我一个人讲,我看到他眼中带光,好像有一股火焰在跳动。
我被感染了。
每次,他以探寻的姿势询问我,我都以点头微笑,作为回应。
就这样,我们形成了一种微妙,默契的关系。
但没过多久。
因为课业的压力,政治课就被取消了,改成了数学课,之后我再也没有见过这个老头,就像生命中的过客,一点点消失了。
我也没在意。
直到高考结束,偶然的机会听一个老师说,那个老头得了癌,去世了,去世的当天还在讲课。
当医生给他最终确诊之后,他就放弃了治疗,他没有呆在被白色笼罩的医院,而是申请从文科班调到了理科班。
他回到了已经站了43年的讲台,备课、上课、下课……直到他生命中的最后一刻。
……
我想也许,讲台就是他的命吧!
我想也许,他离开的那刻也是微笑的吧!
现在,每每回想起他,除了精瘦的形象,慷慨激昂的样子,更多的是一种感觉,复杂的感觉。
我始终无法描绘。
直到后来看电视剧亮剑,提到了军魂。
我一下了就被击中了,没错!就是军魂!
他虽然不像战士一样,保卫着我们的土地,但他用毕生热爱,坚守了脚下三尺的讲台。
有一种强大的精神在支撑着他,这让我理解了,为什么他拖着病怏怏的身体,依然眼中带光。
他没有选择在昏暗的病床上,悄无声息的离开这个世界,而是燃烧了自己,留下了最后一朵璀璨的烟火。
我很愧疚。
曾在课堂上做过无理愚弄的行为,曾给他造成了很大的艰难。
我很庆幸。
自己履行了作为学生仅存的一点职责,在他最后的时刻,曾一次次的点头微笑,给予他支持和回应。
我很感谢。
在分数为大的学生社会中,让我看到一种精神,无关成绩,无关金钱,无关荣誉,只有热爱和付出。
鹤发银丝映日月,
丹心可鉴沃新花。
有的人活着,他已经死了。
有的人死了,他永远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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