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说||临别话聊
墨镜，高高束起的马尾。冲锋衣裤，登山鞋。大大的背包。只有那染着红红的指甲油的手，让我还能找到米小米的影子。
“您这是要升天啊？还是要入地啊？”我冷冷的问道。
米小米就是那种特别特别嬗变的女人。我认识她十年了。但是我真的搞不懂她。每一段爱情都无疾而终。至今四十岁了，还单着呢。
和她交往的所有人，不到一个月就会被她打入冷宫。无论男人女人，我自己都不清楚，我怎么和她交往了十年。难道我不是人？
“什么升天入地的。你就不能说点好话？我喜欢上一个人，我要到他的城市逛逛。如果有戏，直接拿下。我就不会回来了。这么大的城市，除了你，我还真的没有可以告别的人。怎么？不给我接个风洗个尘送个别之类的？”
米小米说完，双手抱胸看着我。除了那副酷酷的墨镜和白皙的皮肤，我看不出她的表情。
她没有烦心事，不会找我，这些年我太了解了她了。
餐馆人很少，米小米找了一个临窗的位置，莫大的散厅只有我们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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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这眼睛是租来的？”我瞟她一眼。
“别一口一个您，您的，你老人家真让我头疼。”米小米边拉椅子边把那个大背包放下。
“米小米，您头疼啊？我心疼。瞧你刚才跟我老板说什么了？说我要离婚，还分家产，你疯了吧？”
“我才没疯呢，估计你老板要乐疯了。瞧你老板的神情，一副你离了，马上娶你的样子。”
“我说米小米，你喜欢别人那是你的事，你干嘛那样说我离婚？妒忌是不是？”
“那又怎么样，我就看不惯你老板那副德行。不过话说回来了，等着吧，你老板会给你加薪的，他会加倍讨好你的。你赚了。”米小米在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什么我就赚了，我们HR的人都懒得理他。”
米小米双手紧握：“我太知道你了，别人热你就是一团火。别人冷，你就是一块冰。让你老板抓肝挠心去吧，免得天天找你们茬。”
我一阵大笑。憋了几天的闷气，居然消掉了。
“梅晓梅，我真的恋爱了，这回是真的了。”米小米一本正经的说着，然后把墨镜摘掉。
那双心灵的小窗口，满是真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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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您这表情，还真的像恋爱的样子，眼睛里流淌的是柔情。”我戏谑地说。
“我累了，不折腾了。这么多年，我男朋友换了一个又一个，走马灯似的。你也知道，我是在演戏，也是在排遣自己的孤寂。反正我也是在别人眼里是个不三不四的，莫名其妙的女人。”
“所以，这么多年，你就把自己的私生活搞成一团糟？”
“糟？哈哈，何止是糟啊，简直悲惨。还好，你还把我当一朋友看待。我就不说什么谢谢之类的虚伪的客套词了。这么大的城市，有时候，假如你不在，我真的找不到一个可以说话的人。”米小米的眼睛里有了泪水。
“哎呦，别煽情别煽情，我受不了这个。”我朝米小米摆手。
“梅晓梅，其实我真的很佩服你的。你什么都能忍，你太执着了。执着的可怕。可你真的幸福吗？你的心里就没有那个人吗？你别说没有，我知道你有。可你为什么不让他知道呢？那个人就在你的眼前晃啊晃的，还偶尔搭几句不痛不痒话，你心乱你知道，他知道吗？虚伪。”
“米小米，你爱你的，说我做什么？”
“梅晓梅，我之所以说，是因为这么多年我悟了，什么道德啊，什么底线啊，所有这些，都是因为诱惑不够，或者不值得诱惑。男人女人都是这样。”
“米小米，这境界！一下子就升华了，谁啊？谁让你升华了，让你悟了？难道是你要找的他？”
“当然了，梅晓梅，是他。其实我们认识也好长时间了。
我也像你一样，端着。但慢慢的我知道，喜新厌旧是人的本性。什么衣服新的好，朋友旧的好，那些旧的朋友，连句话都不说，能好到哪里去？
那些新的衣服，如果不和你的口味，又怎么能说好呢？是他让我懂得了一个真性情的人，是多麽可爱。爱就是爱了，不爱就是不爱了，用不着遮遮掩掩，因为我们不年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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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着米小米
“你看我干什么？这个年龄难道还不能藏下一份爱吗？你不是一直藏着吗？在心底有一个人，谁能没有呢？没有的就能立个贞节牌坊？笑话！笑人污的人，心灵未必就是纯洁的。是不是梅晓梅？”
我依然看着米小米
“沉默就是默许。梅晓梅，其实我这次去，真的不回来了。我找到我的真爱了，去了就和他过日子了。”
“米小米。你了解他多少？”
“十年，够了吧？我了解他就像我了解你一样，他老婆死了，癌症。”
“你说的是徐克？”我惊讶地问
“是徐克，其实，本来他就是我的。他老婆属于程咬金，当年我们分手，就是因为他老婆对他紧追不舍。而我对他不冷不热。他都搞不清楚我是不是爱他。他老婆爱他发狂，孙子兵法都用了，终于如愿和他结婚。”
米小米点燃了一支烟，猩红的嘴唇，猩红的指甲，迷离的眼神，飘散的烟圈，拒人千里的样子。
“你……，你这样去，徐克有百分之多少接纳你的概率？
虽然是你一直单着，他现在单着。时间让很多东西都停留在你记忆中的那段，人是会变的，爱也是。
你疯狂爱上一个人的时候，那个人一定对你持有戒心。而当你不再疯狂，你平静下来的是时候，往往那种感觉已经没了。爱情有时候是要打短平快的，而不是马拉松。”
“梅晓梅，现在是中场休息。我调整了自己的战术。
以前一直以为防守就是进攻，现在想想真可笑。我用十年的时间学会了进攻，就算徐克不接受我，至少我死的明白，我也无憾。
我不进攻，都不知道他和我这么暧昧了十年，是拿我过礼拜天还是其他。我决定了，我去找他。”
米小米说，有本事爱上别人，一定也要有本事让别人爱上自己。谁说的，爱和被爱都是幸福的，扯淡，爱一个人，很辛苦，被人爱，更辛苦。
米小米走了，我已经三个月没有她的信息了。估计如她说的，开始过日子了。
米小米走后半年，我收到她手机短信：徐公公正在给本宫准备早餐，你大可放心了，爽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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