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内初一,是我这里的大年。雅素的信息,给我当头一棒。
初一是万家团圆和欢庆后的另一抹余温,初一是整个一年的美好开端。
我内心深处有个初一,即使过去了30几年。也总在不经意地盘旋。
1)
“妈走了,初一中午12点半走的。”雅素发给我的消息后面,有三个泪流满面的符号。
安慰都是多余的。我啥也没有说。只是告诉她:“我们只能接受。”
命运竟然如此相似。许多年之前,我17岁时;我的母亲在初一中午,在我的面前离开了。
天空在那时就下着雪。
这个初一,我跟着雅素叫“咱妈”的妈,又是初一走了。
人年纪大了,触觉感知变得麻木,对生死的认知更有点深刻。
悲痛没有像火山那样喷涌,可我有心里有一股莫名的悲凉。
咱妈的眼里都是我这个闺女,而我居然自深圳一别,就没有去见过她老人家。
深圳的日子一直在我的眼前翻滚,95年左右,雅素两姐妹和咱妈都在那里。
我也在那里。下班后我总是去咱妈那里混吃的。
咱妈喝点小酒,抽点小烟。可她豪气冲天,柔情万丈。
“叫闺女来吃面片。”她用陕西话吩咐雅素。
我从来没有犹豫过,那些日子有面片,有咱妈,就是温暖。
咱妈无私的爱,让漂泊的人也不再是孤独的。
咱妈没有很多钱,她离开深圳后,逢年过节我给一点微信小红包,偶尔视频里拜年。
“我老了,不花钱,你不要给钱。你没变,还是那样。”很多年没有见,咱妈还是认得我。
很多年过去了,全仗咱妈,我竟然可以听懂陕西话。
雅素说:“咱妈告诉很多亲戚,她在美国的闺女给她红包。”
我很心酸,其实咱妈不需要钱,她更需要我可以去看她一眼。
2)
我离开深圳后,由于种种原因、雅素最后一个人决绝地离开了深圳。
这次她无处可去、不得不回到了咱妈那里。
“回来,不怕,有我吃的;你就有吃。”咱妈已经头发花白了,依然可以做顶梁柱。
因为咱妈的爱,雅素总算疗好了伤。“咱妈总是偷偷给我钱、让我拿着。她将所有人给她的钱都攒着,攒满一万就给我,她不放心我和闺女。”
“叫美国的闺女回来,我们家有玉米地,有房子住,吃的不是山珍海味,肯定不会饿死人呢。”咱妈对雅素说。
我更惭愧了。暗暗计划有机会去陕西给她一个惊喜。
等来等去,等到了新冠疫情,一年又一年,加上后来我的孩子高中又要考大学,滚滚红尘里,生活得身不由己。
没有时间去看咱妈,我回到湖南看爹妈的日子,雅素也没有机会带她来湖南住一段。
我们在生活的波浪里随波逐流着。平庸的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
可咱妈没有时间等待了,她有她的归途。
“咱妈摔了一跤,不能走路了。”那年雅素又告诉我。
摔跤是老年人的杀手。很多老人一旦卧床不起、照顾的人没有细心呵护,就很难恢复。
我心里挺紧张。计划等孩子考上大学,我就去看看咱妈。
去年我回去了中国、孩子也考了大学。很多无法预料的变化,将我慢慢消耗在无尽的空白里。
我自己的个人事情不顺,让我回去的日子气燥心烦。雅素还变着法子在微信安慰我。
回去的假期总是短,长大后的人生轨迹,也很难朝着自己设计的方向进行。
去陕西探望咱妈的事情又在焦虑里泡汤了。
我做不到,还寻了很多理由变相着安抚自己:“这次没有时间,下次去吧。咱妈还活着、还能喝酒,还抽烟…”
3)
可咱妈这次再也没有等我们,等我。她有点自豪的夏威夷闺女终究让她失望了。
“妈走的很安详。”雅素说。
已经几天滴水不沾了,安详无声地离去也是唯一的归宿了。
我的母亲初一决绝走了,咱妈接着在初一不辞而别。
无法忘却的记忆,无法抗拒的心冷。
窗外的风一阵一阵呼啸。
世间万千愁绪,在绵绵细雨中可以有各自的去处,只有生死无法掌控,来了的就来了,去了的无法挽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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