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乐健君 | 来源:发表于2020-06-16 18:24 被阅读0次

    让老赵和老伴闹心的不是疫情,而且这“二番脚”的疫情刚刚过去,老俩口在距家二十多公里的城里,卖了十多年自家地里种的无公害蔬菜的那个早市儿️,好不容易熬到刚刚恢复开市儿,可老赵俩口子那块赖以生存的,仅仅两平米左右的“地摊儿”被别人占了。

    说起在这个早市儿上“摆摊儿”,老赵可算是这个早市儿里当之无愧的“老人儿”了。

    打有这个早市儿那天起,老赵就跟老伴俩就与这个早市儿“同呼吸、共命运”了。这一晃儿,两口子在这嘎达摆摊儿,也有个十五六年了。

    你还别说,在这个百十来米长的街道口摆地摊儿的左一茬、右一茬的小贩儿,虽然在流逝的日子里面换来换去的,但绝大多数都认识老赵俩口子。就连方圆几公里范围之内,早已习惯了在这个早市儿上逛的大爷大妈们,不认识老赵俩口子的都屈指可数。

    老赵俩口子用农家肥(鸡粪)种出来的鸡冠山西红柿、长相短粗胖儿的汗黄瓜、只有拇指大小的小草莓,在当地小有名气。只要他俩口子的货,刚刚撂在摊儿上,就一定是要被早早等在摊位边上的大爷大妈们抢购一空的。

    刚刚开始在这嘎达摆摊儿的时候,还零零星星的有人问问老赵摊儿上,那些蔬菜和草莓的价格,可时间一长,向老赵询价的人,都属于稀之又稀的“稀客”了。

    可能连老赵俩口子都记不起来,上一次有人打听菜和草莓的价格,是什么时候的事儿了。

    来老赵摊儿上买菜的人,一般自己不用动手去又挑又选的。只需要告诉老赵俩口子,往袋子里装多少,就齐活。剩下的就是扫描付款,提货走人。

    大爷大妈们都吃了多少年的咸盐了?嘴巴刁得狠着呢,哪个都不白给。不光是心里长着眼,眼里都还装着秤呢。

    老赵家的“老三样”,鸡冠山西红柿、汗黄瓜、拇指草莓,能在这个百米早市儿上赫赫有名,不光只靠着无公害的噱头,还有从来没有缺过谁斤、短过谁两的掰扯,更为重要的,也是最为关键的是,有着附近住着的那些个大爷大妈们口口相传的口碑。

    从来不会买菜,还有点小心计的人,都会找一个小窍门,就是跟在大爷大妈屁股后面,大爷大妈们买啥,他们就买啥。只要在早市上买菜,我一定会跟在大爷大妈屁股后面,一步一趋的。

    这是什么?这是社会实践实习的现场版。大学生们的社会实践课,完全可以从早市上买菜开始起步。民以食为天,连起码的“吃”的学问都没学会,还淡什么更高、更快、更强呢?

    老赵俩口子一人骑着一台“倒骑驴”,每天都是天刚蒙蒙亮,就准时出现在那块已经“占据”了十五六之久的摊位上,风雨无阻。

    寒来暑往,渐渐与一条街上出早市的小贩儿们都哥短姐长的整得像一家人一样。从来没跟谁闹过不愉快,连半红脸儿都没有过。

    起先,早市儿由街道上管理的时候,每天交个三两块钱,由街道统一聘请环卫工人,专门在早市撤市以后,清扫保洁。摊贩们撤市儿之后,抬屁股就走人。根本不用在“人走地净”上耽误工夫。

    为了防止摊贩们因为都想抢占位置相对好一点儿的摊位,引发矛盾,街道上的管理人员釆用了“最古老”且“最公平的办法,“抓阄”。摊贩们倒也相安无事,大家不管赚多少钱,都图个乐呵。赚得多,可养家糊口,赚得少,也足够贴补家用。

    老赵俩口子,早上一人骑着一个“倒骑驴”,两车菜和草莓,不用等到市场管理员的收市儿吆喝声,不到两个小时,就早已经卖无可卖了。

    上午和下午,老赵俩口子基本上就是守在家里,接待慕名而来的,在早市儿上还没有及时买到菜和草莓老主顾们的自釆自摘。

    至于老赵俩口子每年到底能赚多少钱,人家不说,也没有人瞎打听。谁都知道“欠儿欠儿的多嘴多舌招人烦。反正,人家老赵俩口子靠着自己的汗水,供着的一儿一女,一个念大三,一个读研究生。

    俩口子虽然没有什么大牌衣服加身,倒也穿得立整、得体。言语之间,如果你不知道他们就是卖自产菜的小贩儿,还真听不出来半点的“土腥味”。不卑不亢,淡定从容,除了黑里透红的皮肤,能证明他们在室外活动的时间稍长以外,别无什么特别之处。

    为了避免聚集性疫情,已经停办了几个月的早市儿,今天刚刚开市儿。为了出早市儿,已经在家困了好几个月的老赵夫妻,天刚蒙蒙亮,就把头茬儿摘下来最大最红的鸡冠山柿子,短粗短粗的小汗黄瓜,和甜酸溜溜的拇指草莓,装了满满登登的两台“倒骑驴”。

    老赵边骑车边在心里面盘算着这两车蔬莱和草莓的大概收入,心急的妻子一遍又一遍地催促着老赵加快点儿蹬车的速度。

    老赵一边应承着,一边用力地蹬着“倒骑驴”。

    哪成想,还没等蹬到早市儿的那条街,远远望去,就看到那条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早市儿街道口,已经被人群堵得一塌糊涂了。

    等蹬到了地方,老赵一边用毛巾擦着满脸的汗,一边向市场里张望。回头跟老婆说了一句“我先去里面看看”,便收着腹,侧着身子,慢慢地蹭到了自己已经摆了十五六年的摊位。

    让老赵傻眼的是,曾经他和老伴一起摆了十五六年的地摊儿,已经被别人用十几个装着蔫儿了巴唧的绿植盆栽给占个溜溜满。

    等与老赵一起在这里摆了十几年摊儿的小贩儿攀们,陆陆续续赶到早市儿的时候,这里都没有立足之地了。

    被挤占得已经没有了摊位的小贩们,竟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他们戴着口罩只露着的眼睛的神态里,充满着重重的疑惑和无奈。

    老赵一边往外挪蹭,一边瞄着让他熟悉又陌生的周围。本来就很拥挤的百米早市儿,突然间空降了那么多的一面未谋的“新小贩儿”,彻底把老赵这些“老小贩儿”们给整懵了。

    懵懵的老赵耳边传来身后一对夫妻的对话。女人边走,边顺嘴嘟囔了一句。

    “明个儿,咱也把家里那些不喜欢的东西拾掇拾掇,在这里摆个摊儿卖了得了。说不定也能买点儿钱呢?”

    男的回了句话:“拜托,长点心行么,别瞎折腾了,在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兄弟姐妹嘴里抢食?你咋想的?

    老赵回头看了一眼男人,眼泪在眼圈里直打转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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