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冬天,是源于冬天里那熊熊燃烧的柴火。
冬天里的柴火炉一大捆柴架上,浓烟腾空而起,这时拿起墙角的吹火筒对着红红的火炭一吹,火苗呼啦窜出来,数双手便对着火苗不停翻转,手暖和过来。换脚 ,有人便将被雪水浸湿的脚抬起老高,烤得鞋面,裤管热气腾腾。
这时,柴火上吊着的水壶开始滋滋作响,抓一把蝉壳似的粗茶叶投进泛黄的白瓷缸里,拉过罐大钩上的水壶只轻轻一抬手,滚沸的水准确无误地流进瓷缸里,茶香肆无忌惮地弥漫开来。
我至今都不会那一手,主要是不敢,怕控制不住摇晃的罐打钩,把开水淋在手上,只能费力地将水壶提下来,再冲进茶缸里。
冬天里的柴火炉大山里,无论贫富都会在房子里劈出一方火炉来,有的在墙角,有的在屋中,有的用木头或石板镶嵌,有的直接将地面挖个坑,修整得方方晴晴便是。位置、大小多半根据自己房屋的宽窄程度和人员的多少而定。
我家的火炉就是设在墙角,我们家人不多,两方够坐了。紧挨的一角码柴,还有剩余的空间堆放坛坛罐罐。火炉紧靠墙角有个好处,角落里常年放着个废弃的酸菜坛子,但凡烧粗壮的木头,就可以把红红的木炭夹到坛子里,用石板一盖就行了。一年能攒很多木炭呢!冬天有客人来家,就可以在干净的房间烤木炭火。
冬天里的柴火炉小时候,冬天放学回家,奶奶会架一大堆柴火让我烤 ,罐打钩上挂着耳锅,里面是热滋滋的剩饭,我捧着碗一边烤火一边吃。哪天没有剩饭,奶奶就在火炉里提前烧好洋芋或红薯之类,然后埋在热灰里,我多晚回来都不会凉。
柴火炉,我们也叫柴火屋 ,整间屋除了柴火还是柴火。就那一炉火所有的蒸、煮、炖、炸、炒都在那里完成。
柴火炉上方有个可以升降的罐打钩,专挂耳锅、吊罐 、水壶。煮饭时,饭一开蓖出多余米汤,就可以拨些红碳将吊罐煨在红碳上,钩上再挂耳锅炒菜。那样煨出来的米饭软糯,锅巴黄亮香脆。
冬天里的柴火炉尤其炖猪蹄奶奶最拿手,她就是那样在柴火上煮,估摸着水快烧开了,就用勺打尽浮沫,放入生姜,花椒,大料等。彻底开后,连忙移至火坑里煨,那样慢慢煨出的猪蹄皮亮肉烂,打眼一看以为没熟,每块都那么完整,只需用筷子轻轻一戳,就骨肉分家了,特别好吃。那个香啊!真是没法形容。
柴火燃尽后的灰是真宝贝。冬天闲时比较多,庄稼人就开始制作各种美食,煮酒的、熬糖的、磨豆腐的 。做得最多的就是碱水馍馍和魔芋豆腐,碱水馍馍是将玉米磨成米,脱尽糠,然后用碱水浸泡一天,泡胀的玉米磨成桨,倒热锅里炒熟,用手捏成团上屉蒸,可直接食用,也可切成薄片添加生姜大蒜花椒等佐料炒腊肉尤其美味。是冬天里不得不备的美食佳品。
冬天里的柴火炉碱水馍馍的碱水就是柴火灰,干净灰放进桶里,再倒入沸水搅拌均匀,然后沉淀,沉淀出来的就是最好的碱水了,磨魔芋豆腐也是用它。
老人们有一大喜好就是将烧得火红的柴灰锹进脚盆里泡脚,说那个泡脚不会感冒,晚上也能睡个好觉。春天刚扯回的猪草,大人们也总是抓几捧柴灰撒上去,说能赶跑里面的毒虫。
如今柴火备受冷落,年轻人嫌捡柴费事,烤柴火身上会落灰大多嫌弃。平日里做饭也都是用电和煤气,煮猪食才烧柴火。只有熏腊肉时才派上用场。年猪一杀,白天黑夜柴火都烧得很旺,却很少有人围着它嬉笑喝茶大话家常了。
冬天里的柴火炉那一炉旺火,一屋温暖,渐渐进入时光隧道成为遥远的记忆,不再轮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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