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兰阿姨

一提到慧兰阿姨，不得不说她那几次打架事件。

每一次都能成为村子里的头条新闻，且被人们茶余饭后闲谈良久。

事实上慧兰阿姨长得并不强壮，身子高而瘦削，除了胸部和屁股全身上下没有多余的肉。然而就是胸部和屁股也长得吝啬得很，不肯多出一分。

这很像她的性格。

去菜市场买菜看到摊主随手丢掉的西红柿也要捡起来，用衣襟擦擦，说“这不是蛮好的嘛！”

我们家不吃的肥肉、鸡头，她二话不说，要回去自己煮了，一边啜一口老酒，一边吧砸吧砸吃得津津有味。

以至于后来奶奶直接将这些放好，等她来串门时送给她。

慧兰阿姨来串门时，手里常常会夹着一只燃着的烟，不时地抽一口，眯着眼，然后缓缓地喷出。有时候还故意对着我喷，她抽的多半是几块一包的劣质烟，烟气呛人，我挥手扇开，她却在那里“咯咯咯”地笑。

奶奶也会把爷爷请客时抽剩下的烟给她，她不介意有没有发霉，用火柴点上便抽，继续朝我吐圈。

不过有一次慧兰阿姨过来的时候，手里没有烟。

只有血。

还在滴。

“你是怎么回事？”

奶奶赶紧翻找抽屉找纱布。

找不到，只有一块上次癞头婆死时候发来的多出来的一块白布。

奶奶也不管那么多，赶紧给她包扎上。

然而血还是洇出来，不断地洇出来。

我慌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杵在原地。

奶奶说：“你自己在家，我送你兰姨去卫生院。”

我看着她们一路小跑过去，有血滴滴落下来，渗进泥土里，泥土更红了。

我还是杵在那里。

不知为什么，忽然想起了那次放学回家的事。

我正在做作业。“东啊，东啊！快点，快点！”

慧兰阿姨的声音从老远的地方传来。

我跑出去一看，是一只黄腹山雀，被她用绳子绑住了脚，正在那里扑腾。

“哇！怎么抓到的！”

“嘿，你慧兰阿姨是谁，抓个鸟还不简单。上次听你奶奶说你夜里老咳嗽，听说这鸟吃了好！”

......

奶奶到天渐黑时才回来。

“怎么样了？”

“手没事了！差点砍到手筋，这个仓仓也真是的！这种事情都做得出！”

“关仓仓叔什么事？”我越听越糊涂。

“小孩子别问那么多！”

后来，还是慧兰阿姨自己说出了故事。

那是一周后，慧兰阿姨用绷带挂着左手过来了。

嘴里还叼着根烟，右手有气无力地摆动，脸上却是一副轻松的样子，看上去很滑稽。

“那天我采草药路过他家，他看到我说请我吃玉米。我也没多想，就坐在他家门槛上。等了一会还没拿出来，我想去厨房看看。结果，这老不死突然冲出来抓住我的手，要摸我......”

“这老不死的，力气还挺大。我用草药包砸他，趁他一松劲时，抓起菜刀。”慧兰姨吸了一口烟。

“操他妈的，他还不怕，还要冲上来，我不管三七二十一去挥他。他倒是躲开了。我往外面跑。草药袋勾住铁钉了。”

“他一下子冲过来抢去菜刀。我一边喊，一边用右手解袋子，左手去挡住。”

“这狗日的东西，没想到真砍下来！”

“狗日的东西！”

慧兰阿姨狠狠地吸了一口烟。

我看到她左手还在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