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手

深秋的夜晚，还是很凉的，特别是城市远郊，靠近深山的地方。

因为地处偏远，没有网络，手机上查不到气温，我估计汽车外面的温度不会超过5度，汽车里面嘛，最多5度。而且，那该死的车居然空调坏了，我裹了裹单薄的外套，看着远处的别墅，默默地希望今天执行这个任务不会感冒，因为过了十一长假还要参加学校的家长会。

说起来我自己都不相信？上次家长会后，班主任把我留下来讲了40分钟，都是说我儿子怎么调皮不读书。

想想这个女人居然把一个杀手训了足足40分钟，我都替她害怕！

回到家也是烦心事一件接着一件，房贷账单，老婆的养家费，儿子的学费——一个杀手的收入居然都快交不起儿子的学费了！也不知道是杀手不值钱了还是学校太值钱了。反正我看老师们开的车都比我的好。

入错行了，我伤心地想。

坐在车子里面，我的脑子就没停过，都是家里的那些事情。其实我最怕的就是等待，可杀手就需要耐得住寂寞，潜伏到最佳时机，一招制敌，看过动物世界人肯定知道，豹子捕猎就是这么干的。

年轻的时候还行，想个小妞，带几本黄书就能够打发了。现在，空下来脑袋里面就是儿子，老婆，房贷，学费，各种各样的糟心事，好几次，动手前闹心得差点把自己给崩了。

我掏出根烟点上，缓解下烦躁的情绪。

抽了两口，又手忙脚乱地打开窗户，一阵冷风立刻灌了进来，冻得我只哆嗦。没办法，老婆讨厌我抽烟，鼻子都快赶上德国警犬了，让她闻到车子上的烟味，起码得烦我几个月。

这个季节，天色暗的比较早，我抽完第二根烟的时候，夜色也差不多降临了，该行动了。

我带好手套，给手枪套好消音器，顺便绑好备用匕首，虽然从背景调查上看对方不是什么武功高手，但小心驶得万年船。而且，最近活多，背景调查不得已外包了，给我的信息就只有薄薄的一张纸，我也才跟踪了这个家伙一天就决定下手，谁知道这家伙还意外地接了一个带大墨镜的风骚女人，万一这娘们是个在职或者退休特工呢。

好吧，我也承认是自己想多了。

最近常看美剧24小时，再加上年纪大了，有点怕死，而且，儿子还没有大学毕业呢，更别说没有喝到儿子的结婚喜酒或者孙子的满月酒，怎么想都闭不上眼，何况我的目标还是能够拍一张四世同堂的照片呢！当然，我是最老的那个。

最后，在出发前，我从口袋里面翻出了目标的照片，确认不会杀错人，否则很丢人的，我那个经纪人老鬼就是个小喇叭，有点丑事他10分钟就能够让所有的同行都知道，而且还啰嗦，一直在电话里面唠叨，这个要求那个注意，我早晚得把他换了。不过这家伙做生意的手腕真不错，我口袋里面有好几单的生意都是他接的，最近经济环境不好，杀手的生意却好起来。

我偷偷地绕过别墅的栅栏，小心翼翼地侦查了四周，几处摄像头设置的并不太合理，有一个明显的死角，我对衣服做了一些调整，让摄像头拍下一些局部的镜头，这样会误导警方的调查——死了人，警方总是要调查的，抓不抓得到凶手就两说了，起码我没有被抓到过。

从窗户快速地瞄了一眼，里面居然连窗帘都没有拉，两人的烛火晚餐可真够浪漫的。我的那个目标正对着窗户，脸和照片上的一模一样，我安心了。

挑了个没关好的窗户，我轻易地潜入了房间，接下来的就简单了。我趁帅哥去厨房拿酒的时候把女人弄晕，然后从身后给了帅哥一枪，一切都搞定了。

看上去很简单，其实还是复杂的，这可是几十年的工作经验积累下来的技术。包括后面的伪装现场，我还偷了一些现金——这算是额外的收入，伪装成抢劫杀人比较好，回到客厅以后看到躺倒在地板上的女人，突然有种冲动，很想伪装成抢劫强奸杀人，后来还是忍住了——妈的，没带套子了，再说，即使有，我也不想在现场留下太多的痕迹。

我拍了张目标死亡的照片传给经纪人，就在我准备离开的时候，意外发生了，准确的说是那个女人醒了。她的尖叫曳然而止，是因为看到拿着枪的我，死去的男子，o形的嘴巴居然怒吼了一声“你……”

话没有说完，我准确地把子弹打到了她精致的额头上。

就像大话西游里面孙悟空的台词一样“世界清静了！”

多杀一个人而已。

我上前检查了一下女人的情况，死的透透的，只是，忽然觉得这个女人有些面熟。

我想了想，对了，翻开了口袋里面的业务单，果然，其中一张就是这个女人的照片，赚了，出一次活，赚了两单，双黄蛋，看来今天是个好日子。

电话突然来了，老鬼的电话，我接听起来“老鬼，告诉你个好消息……”

“好个屁！你脑子坏了吗？*&……%￥”老鬼开口就是劈头盖脸的一通骂，我都没找到话缝回骂。

“你想死么，老东西！”总算他骂完了喘气，我恼怒地吼道。

“*&（）*（）&*”这个家伙居然又是一顿污言秽语，好容易停下来才正经说话“给你业务的时候强调了几十遍，这个活儿要过了十一长假再干，别人客户特别强调的要求，你猪脑子，智商冲下水道了吗？”

“噶？有么？……呃”我回忆了一下，似乎好像仿佛，还真有这么件事情。但是，我光想着过完十一假期要去开家长会，完全忘了还有过完十一再杀人这茬了。

得找个机会把班主任给干掉，这家伙太耽误孩子家长的工作了。

老鬼气哼哼地又骂了我半分钟才收口，然后丢给我个电话让我自己去和客户解释。妈的，我不也是你的客户吗？你是我的经纪人好不好。

只不过这句话我只敢腹诽，毕竟生意还要他去接。

最后他收线前警告我，其他的几单业务都要注意看工作提示了，其中有单女的，也是要过完十一才能够下手的。“你别再手欠了啊！”

我看着倒在地上的女人，都快哭了。

只好怯怯懦懦地把自己搞定一个双黄蛋的事情说了，顺便拍了一张照片也发了过去。

电话那头传来老鬼摔键盘的声音。

我赶紧把电话挂了，唉，流年不利，似乎自己回到了学校，重温考试不及格被老师训斥的情景。

一条骂人短信和一个新的手机号码传给了我，“自己去解释。”老鬼真的怒了。

这个不负责任的老东西。

我别无他法，先打了个电话给要杀掉男人的客户，电话没人接，不过房间里面也响起了电话铃声。我挂上电话，房间里面的电话铃声也停了。我再拨，电话铃声再次响起。顺着铃声，我在女人尸体的化妆包里找到了一个一次性电话，电话显示来电但是号码加密，我按了下接听键，然后放到耳朵旁边，那边没有声音，我把自己的电话也放到另一边的耳朵旁，喂了一声。

果然，这个女人就是委托我来杀死男人的家伙。

最毒妇人心啊。我挂上了电话，看来也不用解释了。

于是我拨通了要杀女人的客户电话，又没人接，但是房间里面听到了一阵又一阵的震动，就像电话设置成来电震动的声音，这回，声音来自于那个男的。

后来，我在男人的裤兜里面发现了这个家伙的另外一个手机，这下，我明白了。

是这个男的要杀这个女人，同时，这个女人要杀这个男人。

看来，这两单，我是收不到事成之后的另外一半佣金了，不过，令人兴奋的是，我也不用去做“不好意思，杀人杀早了，您多担待，这样，下次光顾的话，给您打个八折”这么丢脸的解释工作了。

离开前，我看到了一张合影，是这对男女在海滩上的亲密的拥抱，太伤感了。照片上的他们，快乐，幸福，和照片外血泊中的他们，组成了一副难以言喻的画面。

或许，我应该改行当画家，离开前，我默默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