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节·崖瀑偷闲·提要
“尔等何人？为何要闯书院静地？”
“又要抛下我独自行动么？”他刚要厚脸皮地理论，忽然发现她并未有开玩笑的表情，脸色也不是自己熟悉的那样自然。
都说一掷千金为美人，这些金叶子在林公子眼中绝对不算是小数目，但为了唐沐沐的陈年往事，他一狠心一跺脚，这钱也便花了。
——
“如果直接这样走出去，是有些虚假了呀，怎么办呢。”漆黑的小巷中，一个人影在黑暗中徘徊。他的脚边隐约横躺着一具尸体。
“况且还杀了重要的人物，这么出去的话，一定会被人耻笑的……诶呀算了，顾不及面子就这样做吧！”那个人影仿佛下定了决心，朝一侧的石墙狠狠地撞了过去……砰，当下便撞得鼻青脸肿，眼冒金星。
“哈，成了。”那人头破血流，还一副得意的样子，扶着墙壁一瘸一拐地走出了小巷，月光下依稀分辨得出，那个人正是能美公子，只不过风流不再，狼狈极了。
“……来人啊！”
“是将军的声音。”闻讯而来的蒙面黑衣人们关切找到了一瘸一拐的能美。
“那两个人都跑了，实在是拦不住啊。”
“……他们太厉害了，连本将都出乎意料，刚才本将与那护卫过招数次，都被她挡掉了，最后还将隐大人……”
能美声泪俱下，面露悲色，还不忘回头朝巷子里望望。“已经没了呼吸，完了。”去查验情况的黑衣人悲叹一声。
“将军，那咱们怎么办？”
“立刻飞书左路王报告此事，轻点，痛！”
“是，抱歉将军……”
天还没亮，承载着死亡和悲痛的书信挂在飞使身下，朝着东方急速飞去……
“公子若无力爬山，就独自回去吧。”
“……”
陡峭的山壁上，唐沐沐盯着异常吃力的林仲璃，看他一点一点往上爬。
“放着平坦的大路不走，偏要爬这悬崖峭壁……哇。”林仲璃险些没抓住那块石头。
“如果走大路，没有马匹马车，徒步上山少说需要两天时间。走山壁是最的短距离。你们商人不是有句话么，时间是最佳品相的金叶子啊。”
“话是这样说……但是。”在她伸手帮助下，林公子才得以爬上这山壁。“本公子不会放弃的，哪怕是天涯与海角。”
“大话就留着在梦里说吧。”唐姑娘继续转身开始向高处攀爬。
“我讨厌爬山！”悲叹一声，林公子也随她向上。两人一前一后，一上一下，不时停下来休息，一上午的时间，也爬了相当的高度。期间多亏了唐沐沐，林仲璃才几次脱离险境。
当他们终于看见胜利曙光的时候，身后已经是晚霞一片。
“哼，若不是公子拖累，本姑娘还能同先生共进中饭。”
“现在也不算晚，到时候一起共进晚餐吧。”这种轻量级的攻势，林公子已是驾轻就熟。
“走吧，姑娘还要在此过夜不成？”刚休息一会的林仲璃这时候反而兴奋地要上前带路。“你又不知道这方向，这么激动干啥……”唐沐沐扫了他一眼，无奈地起身，快步走到前面。
“山上不同于下面古树林立，这里只有竹林。空气潮湿，气温像初春时那样湿冷。”两人绕过几个小山坡，来到一条卵石铺成的小路边，这条小路直通向幽深的竹海深处。
“先生就住在竹林内的书院。”唐沐沐见到故址，随口说了些往昔的回忆，林公子视如珍宝。
“这书院的地势很高，来读书的孩童一年到头也没几个，但个个来历背景神秘，都不像是一般人。”
“这里的先生只有一个人……反正本姑娘没有见到其他人，不知道这么多年过去，又增加了么……”小路幽静深长，走了一刻钟也没见到什么书院的影子。
“那边是通向鹰嘴崖的小路，站在石头上可以看到尚榕山南坡的榕水——青榕郡最大的河流。”
“那边是落竹坡，本姑娘在此生活时见到过黑白相间如熊般的奇特生物。”
两人在竹海中绕了好一会，才看到书院的前山门，上面的牌匾写着四个苍劲有力的大字：尚榕书院。
四周依旧没有见到一个人，冷冷清清。不过林公子注意到，这上山的台阶并无太多的落叶和灰尘，还有打扫的痕迹，肯定是有人在定期打理。
“咱们上去吧。”唐沐沐当下的模样，不再是嘻嘻哈哈的精怪，反而沉静了下来，老老实实的。也是，这里可是她曾经生活过的“圣地”。
见她继续深入，林仲璃连忙跟了上去。
书院大门过后，四周的竹林也稀疏很多，至少能看到山上零零散散的房子外框。他留心数了数，加起来才不过十一二间房屋。
“其中大部分都是静室。”唐沐沐尽管走在前面，似乎依然可以察觉到林仲璃的举动。
“哦。”
“咱们直接去找先生吧。”她扫了眼不远的高处飘荡着的红色旗子。
“与记忆中的丝毫不差呢。”
林仲璃跟着她来到主殿，门口有一个十来岁剃了光头的男孩在打扫卫生，见到两人上来吃了一惊：“尔等何人？为何要闯书院静地？”那孩童年龄虽小，但胆识和语气都不敢让人小视。
“这位小弟弟……”林公子还想蹲下来使用点心攻势，谁知唐沐沐连理都懒得理，直接跨过了他，一溜身钻进了主殿。
“喂！”那孩童无视了他手上的点心，扔下扫把追着唐姑娘也进了大殿，留下一脸懵逼的林仲璃在风中凌乱。
“这算什么？要本公子替他打扫卫生么？”他拾起扫把，也朝正殿走去。
“一个人都没有。”他不担心唐沐沐迷路或遇到危险，听她说的那些琐事，唐姑娘至少在这里待过五年时间，不可能会迷路。
“这个书院还真的是小而精啊。”面积虽然不大，房间数量不多，但功能齐全，从礼殿到祖殿再到藏书阁一间不落。
眼下天色暗了下来，的确已经不是自习的黄金时间。林公子四处逛了一会，不见一个人影，不知不觉又转回了正殿。
“咦？”
他看见刚才的孩童蹲在一边，双眼通红，而唐姑娘依然不见踪影。
“喏，还你扫把。”林仲璃将扫把还给孩童，谁知道那孩童拿了扫把便慢吞吞地站起来，一下一下继续扫地。
“你叫什么名字？”
“廿四。”
“什么？”林仲璃没反应过来。
“廿四！”
“奇怪的名字……你在这里多长时间了？”
“先生说了，不要廿四和不认识的人说话。”
“公子不是别人呢。”
“一看你就不像好人！”
林公子无奈，从口袋拿出刚才的那块点心：“想吃么？”男孩虎头虎脑，眼睛滴溜溜一转。“想！”
“告诉我刚才的那个姐姐去哪了？”
“……她不让廿儿说。”
“没事，告诉本公子有点心吃。”
就在他用点心诱惑那孩童开口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窸窣的声响。
“你跑哪去了？这地方很危险……”林仲璃以为是唐沐沐，故意提起腔调用夸张的语气说道。当他回过头看清来人并非唐姑娘，立刻收回了后半句话——来的人根本就不是她，而是一位比他父亲还大些的白胡子老头，身上披了一件土黄色的布衣，手上不停地拍动戒尺一般的东西。此刻那老头正在用犀利的目光盯着林公子。
“你倒是说说看，这书院哪里危险了？”来人不开口还好，一开口声如洪钟，气势如虹。
“先生！”廿四见状吓得丢下扫把躲在林公子身后，抓着他的衣襟，偷偷观察来人的神色。
“呃……在下林仲璃，刚才口出妄言，实在是失礼！”
“不仅用屈屈点心诱惑我门徒，还胡言乱语，说本书院危险，实在是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泼猴，真是太可气了！”
“先生息怒……我只是在寻找……”林仲璃连忙拉下脸道歉，都到门口了被赶出去多么不划算。没想到这口中的示弱语还没说一半，就被那老头回头加勾手打断了。
被带入招待殿，唐沐沐正捧着一块暖石，盘坐在一旁的蒲团上。听了先生对刚才情景的重复，唐沐沐不禁掩面而笑。
“看他不爽，赶出去便是咯。”她在一旁煽风点火，吓得林仲璃就差要五体投地，慌忙给她递上恳求的目光。
“哼，有违天意的事情，老夫做不来啊。”生气归生气，但唐姑娘的先生还是给林公子备了茶水和暖石。在深山里面没有暖石保温，还真是有些扛不住。
“时候不早了，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做完招待工作，先生打着哈欠挥了挥手。
“嗯，您早些歇息！”唐沐沐毕恭毕敬目送先生离开之后，才恢复了本源：“若不是本姑娘给你求情，公子今晚就要睡在外面的竹林，与豺狼作伴咯。”
“……这里真的有狼么？”
“那还能有假……暖和了么？”
“嗯。”
“去做晚饭吧！”唐沐沐的一番话让林仲璃呆了。
“难道不是主人负责招待……先生他不与咱们一起吃么。”
“他仅日食一餐，快去。”
林仲璃恋恋不舍地将暖石放回温炉，和唐沐沐一起出了招待殿。
“难怪下午本公子说一起吃晚饭时你露出那般表情……”
“哼，要不说公子感觉迟钝，本姑娘一点都没有冤枉你啊。”
两人七扭八拐来到后院的一处角落，林仲璃才发现这里是一间巨大的厨房。
“原来你做饭的手艺都是从这里练就出来的啊。”
“别光站在那，来帮一把手！”唐沐沐用摇把从井里提出一桶水。然后又吩咐林公子在后面的池塘捉了一条活鱼，冰冷刺骨的水池让林公子连续打了几个喷嚏，差点要摔倒在里面，见他笨手笨脚的模样，唐姑娘不禁摇头。
“第一次摸鱼，也不是那样难嘛。”
“有机会让公子下河，你就知道有多困难了。”她表示呵呵。
食材都是小院子里大家种的，瓮里还有余米，唐沐沐一下取了好些，足够四五个人吃的。
“咱们吃不了那么多吧，是要连明天的一起准备买么？”
“笨蛋，你看看后面门口。”林公子回头看了眼——门口四五名七八岁的孩童正趴在台阶上，眼巴巴地盯着冒热气的鱼锅，唐沐沐当即盖上了锅子。
“呃……好吧，本公子明白了。”
剑与账簿的协奏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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