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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体的胜利并不能弥补个体的损失,胜利的结局并不能为每一伤亡找到意义。因此需要图像出场,像耕牛和耙犁一样把战争留下的荒地一遍遍地翻土、梳理成梁田,在这片图像翻耕过的土地上,播下战争的疮痍,长出伤亡的意义。
每个生命多少都期待着外界为其提供现成的意义或至少可以作为选项的意义。战争即利用了这种需求。战争中只要能拿起矛枪,每双手、每个人都有价值。战争图像编织的故事中,关键是让每个人都有*位置*,都可以*被看见*。044写到的连续叙事法就实现了这个目的,《图拉真纪念柱》使用这个图像方法,一共容纳了2662个人物。
罗马的《图拉真纪念柱》描述了皇帝图拉真带领罗马军队征战达契亚的两次战役,包含155个场景,从战前准备、建筑工事到行军、战斗再到谈判、押运战俘战利品一连串的战役过程。其图像好似《乌尔的军旗》的加长版,但没有平铺在平面上,而是像圣诞拐杖糖一样把图像一圈圈缠绕在纪念柱上,在39米高的圆柱上用螺旋上升的方式刻画了191米长的浮雕。
图像中出现的2662个人物,每个人都有位置,都有明确的任务,既是图像中不可或缺的一个拼图,也是战斗中不可或缺的一股力量,就像现实中的罗马男性公民一样,每人都握有一张决定着这个国家未来的选票(罗马女性没有投票权)。而且,在图像里的罗马军队不仅只有短发长袍的罗马人,还有留长发的非洲骑兵、投石的伊比利亚人、作为弓箭手的黎凡特人和赤膊的日耳曼人。
这些异族人在图像里也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在战斗中与罗马人拥有一样的价值和荣誉,因为参与作战,他们被罗马接纳,在现实中也收获了自己的位置。就像美国的南北战争,看上去是林肯想要推行废奴政策所引发的冲突,但另一方面正是战争的效用才使后来的政策得以被接受,因为战斗中,黑与白的血都是红的,它们在战争中已经得到混合,一起流血一起面对死亡的经历,是和平时得以平等平权的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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