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宋真宗咸平六年初夏的某一天,山西河中府来了一只十多人的商队。
五辆马车每辆都载有五只大箱,赶车的马夫身穿上好丝袍个个神采奕奕威风凛凛。车队后面是几个挑着扁担的脚夫,身穿紧身短衣,头戴箬笠脚上皂短靴。担中之物似乎很重,竹担沉沉压弯。那几个脚夫却紧跟马队步履稳重,气息平稳。
走在最前面的是两匹枣红神驹。一匹马上骑着一身材短粗的白胖子,圆头圆脑,一双圆溜溜的蛤蟆眼瞪得跟铜铃一般。“铜铃”之上是两撇相距遥远的八字眉短而纤细,“铜铃”之下是两撇比眉毛间距稍近的八字胡,却好似他的身材一样短粗。嘴小前凸,下巴双层且圆润。右手拿一条镶着宝石的马鞭,鞭把金黄灿灿不知是黄铜所铸还是黄金所造;左手托着两个比自己的小胖手要大不止两圈的浑圆翡翠碧玉石,在手中来回转动,速度极快竟无碰撞摩擦之声好似脱离手掌在空中旋转。与其并肩而行的另一匹马上是一个白净面皮的汉子,身量颀伟,方框脸上五官还算周正,身穿一件圆领长襦袍可见是个有功名的书生。
“季世老弟啊,我与你相遇在风陵渡口结伴北行,一路听你高谈论阔甚是开心呵,哈哈哈哈,此去代州刺史帐前效力定能建功立业飞黄腾达,将来可是富贵不尽啊。”那矮小胖子满脸堆笑着说道。
“哪里哪里”,书生摆摆手说道,“在下一介书生承蒙皇恩浩荡能为天子分忧为黎民效劳本为臣子之本职,谈何富贵二字?倒是傅老爷生意兴隆,这几车上好蜀锦拉至榷场与辽人换回无数牛羊再倒卖出去定能财源广进。”
“哈哈哈哈,不瞒老弟说,我这桩买卖可是桩好买卖,对辽人而言丝绸可是个稀罕物件,我走这一遭定是稳赚不赔。”胖子甚是得意,手里的翡翠碧玉石转的更快了,鞭子也在手中轻轻挥舞起来,前凸的小嘴在极度兴奋之下喘着粗气都快吹出响亮的口哨了。
“傅老爷,小弟与你同行几日见你处处露富,住店饮食皆求上等奢华,且不说这一身的绫罗绸缎,便手中的两颗如此之大的圆宝石就价值连城,常言道‘在外莫露富,露富必遭难’,不是小弟有意要破傅老爷的彩头,只是这般出行不怕遭遇强人吗?”
“哈哈哈哈”矮胖子似乎更加得意了,笑声响彻天地。小而圆滚的脸经此一笑又肥了一整圈,久久不能缩回。“老弟有所不知,我傅某人行走江湖数十载黑白两道都还吃得开,尤其是川西至雁门关一带我屡次经商行走此路早已和沿途各绿林结为朋友,他们倒还肯卖我点面子,何况能胜过我手中的这条马鞭的强人,呵呵,还不曾见过。”说到这,胖子的“蛤蟆眼”很是炯炯有神。
“季老弟,且待我为你露一手。”“嘿!”的一声,只见胖子深吸一口气如灌满气的大皮囊轻轻跃起,右手的马鞭在空中一甩,“啪啪!”开云裂石一般砸向路边一葡萄架,鞭未落又回身一卷,手腕一转,只见一碧绿圆珠自鞭头滚向鞭把,顺手一接落在手上。胖子见路边行人众多有意卖弄本事,不稳稳落下,而是落至与马背平行高度用手轻拍马镫借力翻身上马。
胖子把手伸到书生面前,“哦,老弟请看。”书生盯眼一瞧竟然是一颗碧绿的青葡萄!
时值初夏葡萄未熟异常坚硬,即便如此能在须臾之间将一颗葡萄从一大串葡萄上取下并未伤一枝一叶,堪称绝技!
葡萄架
书生拍拍手正要称赞叫好,却听到一干瘪的腔调:“咳咳……这位老爷身手不凡,但依小老汉看来也算不上是绝世武艺。”
众人寻声望去,只见一瘦小老汉蹲在葡萄架下“嚯嚯嚯”地磨着一把小刀,旁边地上捆着一只待宰山羊。
2、
胖子皱皱眉毛撇撇嘴,相距遥远的八字眉终于紧紧地贴在一起了,不过八字胡却被硬硬生生地拉开。他刚才只顾卖弄本事都没发现葡萄架下竟有一人。
他跃下马仔细打量着老头,那老人家好像没有注意到大家投向他的目光,静静地蹲在那儿来回的磨着,瘦小的身影有节奏地晃动着,时不时用干枯瘦长的拇指摸摸刀刃,手上青筋暴凸,一身褐衣虽陈旧不堪但还干净利落。身后是一家店,透过隐隐遮挡的葡萄枝叶可以看见店门上挂有一块大匾上书“垂涎坊”。
胖子双手抱拳深深一揖说道:“前辈你好,晚辈有礼了。”
老人缓缓抬起头,目光锐利盯在胖子的脸上看了许久。突然,他身躯一颤随即平稳慢慢立起身,拖着一条残疾的右腿,一边拽起山羊挂在葡萄架上,一边夹杂着咳嗽说道:“小老汉是一个宰羊卖饭的市井匹夫,怎敢受老爷如此大礼。”
嘴上说着,手上一点不耽误:明明晃晃的小刀轻轻划过羊脖子,下接一口大木盆,羊血似有人在用力挤压一般喷出来。
“老人家可懂武艺 ?”
“我一瘸腿老汉怎懂武艺?不过,宰羊的技艺却是有的。”他已经开始扒皮了,手法娴熟,动作极快,残腿虽一瘸一拐但并不影响手上操作。
“适才前辈说在下的武艺并非绝世武功,那老人家定当有独步天下的绝技喽。”胖子挺了挺圆肚子,双手背后,“可否展示一二,也让我等一饱眼福。”
“老爷当真说笑了,在下真不会武艺。”老人扒下羊皮扔在地上,一刀捅在羊肚手往下压,划开一道口子,羊肠、羊胃、羊肝、羊心一股脑的流出来。
胖子见老人始终不肯露招,也怀疑他确实不会武艺,但刚才当着众人的面说自己武艺不佳真是颜面扫地,定要给他一些教训,也顺便看看他是否真的不通武学。
只见胖子将手中的玉石轻轻一抛中指一弹,假意是玉石转得太快未能抓住。玉石飞一般地砸向老人。
“啊,小……”季世的“心”字还未说出,玉石已到老人后脑勺。突然一个碧玉圆珠击打在玉石上,“咚”一声沉闷,玉石改了方向落在掏空的羊肚里。原来胖子见老人不躲不闪,眼看就要脑浆迸裂,于是手腕一甩那颗青葡萄瞬间飞出救了他一命。
“好、好、好。”周边的人都看呆了,季世却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在此千钧一发的时刻满腹经纶的他竟然想不出赞美之词,只能用简单明了但最能直抒胸臆的“好”字一展满心的钦佩之情。
胖子开心了许多,算是挽回了面子,得意洋洋地眯着眼看着老人。
老人倒也有趣,他捞出落在羊肚里的玉石用袖子擦擦上面的羊脂,颤颤巍巍地捧到胖子面前说道:“恭喜老爷拾得‘羊脂宝玉’一块。”
胖子更乐了,笑嘻嘻的接过,伸舌头舔了舔嘴唇愉快地问道:“老人家你这店里可有什么吃的?”
羊肉饸饹“昨天新压的荞麦面饸饹很是新鲜,老爷吃碗羊肉饸饹吧!”
“好好好,久闻这羊肉饸饹是广泛流传于山西、陕西一带的著名小吃,我多次旅经贵地都不曾尝过,今天高兴便不急着赶路了,哦,呃——咕嘟”胖子咽了口口水继续说道,“来来来,季世老弟与我同去尝尝鲜。”说着便拉着季世往店里走,身后的随从也跟着进来。
葡萄架枝叶甚是茂盛都延伸到店里了,初夏的阳光温暖舒适,温柔地透过交错密集的枝叶揉碎洒在店内。店里摆放着几张实木桌头,桌面干净光洁,店虽不大但幽静素雅不似其他店面油腻肮脏。
胖子与季世独占一桌,其他随从三三两两随意坐在四周。不一会老人端着两大碗羊肉饸饹送上桌,满满一大碗饸饹面上撒着几块筷子头一般粗的羊肉块,汤上漂着些许葱花,另配一小碟橘红的羊油辣椒。未曾入口香味早已沁透众人鼻腔直冲肠胃,每个人都好似被馋虫勾引一般,即便是本身不饿的也好像听到肚子的咕噜声。
3、
“谁叫你干这糟活的?回去!”二人正待大快朵颐,突然听见老人的训斥声, 抬头看见他正满脸愠色地怒对一少女。
这少女长相甚美,大有“白雪凝琼貌,明珠点绛唇”之姿。一身掐金丝百花大红袍合着高挑的身姿显得既富贵又脱俗,头上双凤玉金簪,耳著明月珰,腕上两只青翠欲滴若秋水一般的玉石镯子更凸显的肌肤莹滑。
“说了多少遍不要你帮我,怎么就不听? ”少女面露委屈想要说什么却咿咿呀呀的说不清。不想竟是个哑巴!
老人像是怒气不小用力抢过少女手中的托盘,几碗面飞也似的泼了出去。
胖子一刻卖弄的机会都不肯放过,脚尖轻划地面身子与屁股下的椅子一起飞起想要帮老人接住飞出去的面然后再无比潇洒地连人带椅子一起稳稳地落回原地。就在他起身刚要碰倒碗边时,老人已经经轻横跨一步稳扎一个马步便轻描淡写地抢在他前面接住了。
胖子当然就不高兴了,伸腿后踢将椅子踹回原地,借力一跃落在老人面前冷笑着说:‘“老人家好本事啊。”
“老爷谬赞,小老汉只是……”不等老人说完胖子一拳已经向老人瘦弱的身上招呼。老人一手端着托盘,另一手五指张开接住这一拳向后跃出一步,“咳咳咳……”老人想要说什么,胖子并不给他解释的机会脚下连环三腿踢出直攻对方下盘,老人一条腿残疾见胖子攻他要害,伸手将托盘推出落在季世的桌面上,弯下腰来用双手硬接过胖子的三脚。
胖子见老人虽有一条腿残疾但武功并不在他之下,便不敢再托大,将左手里的两颗玉石往桌面上一放,两手为掌连续拍出,他定要逼老人拿出真正的本事!
常言道:拳怕少壮, 棍怕老郎。老汉毕竟一把年纪体力逐渐不支,一招稍慢便招招落后再加上残腿老者已经毫无还手之力了。眼看难以支撑,哑女飞身上前施展小擒拿手法去锁胖子的双掌,一双素手忽抓忽钩忽扒忽拿,招招直取胖子手臂关节。哑女年少少经战事,胖子突然虚晃一拳闪身越过哑女一掌拍在老人的胸口,老人直直向后摔出撞在柜台上,算盘、账本、笔墨纸砚哗啦啦散落一地。一阵气血翻涌一口血自嘴角流出。
“且慢!”胖子后跃一步瞪大眼睛喊道,“姑娘是什么人?师承何人?三嗜老人是你什么人?”
哑女似乎并不懂胖子在说什么,跑过去扶起老人为他拭去嘴角的血,一汪秋水般的双眸满是悲痛之情。
老人颤巍巍地站起身来重重地咳了几声慢悠悠地说道:“师弟多年不见富贵了不少啊。”不知这“富贵”二字是指胖子的体型还是他的腰包,不过在场的人都惊呆了。
“你、你……师兄……你何以老成这般模样,你的腿怎么……”胖子的双眼快破框而出了,舌头在本不大的嘴里撞来撞去半天说不利索。
老人推了一下哑女说道:“还不快见过师叔。”这衣着华丽的少女竟然是老人的女儿。她转过头去赌气不肯行礼。
胖子也不恼,冷笑着说道:“承蒙师兄所赐让我离开师门赚尽人间金银财宝,确实富贵了不少。师父他老人家可好?”
“唉,早已去世多年了。”老人伤感地说。
“那二十年前的那笔账是不是该算在师兄的头上了?”胖子的五官紧紧缩在一起,粗声喘着的气息通过忽圆忽扁的鼻孔喷出来像极了一头愤怒的壮牛。
“这二十年来我深陷自责愧疚之中,既然如此,今日我们便做个了断吧。”
“哼,我岂能乘人之危,你且好好疗养,五日后夜晚子时在城西十一里外的秋风楼下相见,你我该好好做个了断。”胖子回过头对季世说:“到时还请老弟做个见证。”
“哦——这个……嗯。”季世是个软弱书生本不想趟这浑水,但想到哑女必然会去,自己也就应该去。或许还能在危机时刻助她一臂之力,他显然忘记自己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
老人点点头算是答应了,胖子拉着季世大步走出小店。
4、
五日后的夜晚,季世在房中来回踱步悔恨自己一时猪油蒙了心答应了胖子。这可与我何干?他二人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自让他们闹去我何必给自己挖坑呢?季世越想越悔恨越悔恨就越焦躁越焦躁就越瞎想越瞎想就越胆怯,倘若他们有一方胜了要杀我灭口怎么办?他早没了几天前在心里暗许助哑女一臂之力的勇气。
正想着,胖子在门外叫道:“季世老弟与老哥哥走一遭。”
季世开门向胖子诉说自己如何头痛欲裂如何腿痛的老毛病又犯了,一手扶着额头,一手捶着大腿,病恹恹呻吟道,自己是多么地想去,但头与腿却在此时不争气,看来不能给老兄做个见证了,你还是另请他人吧。说完还卖力地很捶几下说明真的很痛,也借以显示心中不能去的极大遗憾。
矮胖子心肠极好一把搂住季世的腰(本想搂肩膀奈何够不到),安慰道:“既如此老弟且莫遗憾,不用走路,看我施展轻功带你去。”胖子短粗如鼓槌的胳膊将季世往肋下一挟,瞬间腾空而起。
“可是我还头痛呢。”季世急忙嚷着。
“想必是天气闷热中了暑,我跑快一点让你多吹吹风就好。”胖子飞得更卖力了,季世斜着脑袋见身下草木屋檐急速后退,有点眼花缭乱,头真的疼了。
不久便到了秋风楼,只见汾河清波徐徐自北向南流,月光下水波粼粼,朝夕不断地注入黄河。在两河交接处一边水浊一边水清泾渭分明呈阴阳两分之势。河岸数千年来受河水冲刷堆下极厚的沙泥形成广袤肥沃的滩涂地,沙质土壤易于种植西瓜,所以楼下数亩土地皆是瓜田。
季世见头顶月圆如璧,月下两河在大自然的造化下呈现如此壮丽美景,岸边的瓜田一片翠绿,清风中送来阵阵混杂着泥土的清香。于是诗兴大发正待摇头晃脑低吟一首,不想胖子一个驻足落在高楼之上。楼高近百尺季世自高往下看冷汗直冒,刚起的诗兴也跟着汗排出了体外。
胖子深吸一口气抬头喊道:“师兄到了没?”
“师弟真是准时啊。”一人在楼下高喊道,自然是那老者。旁边站着哑女,一身夜行衣衬托得凝脂肌肤更加的白嫩。
胖子见老人准时赴约甚是兴奋,拉着季世从楼上一层层跃下,动作灵巧迅速。季世只顾着看哑女来了没有,对老人视而不见。
“几日不见师兄伤势如何?”胖子落稳问道。
“多谢师弟挂念,好了很多。”老人面露轻松的说道。
“当年你遵从师命将我打个半死,当日之仇今日必报。”胖子咬着牙愤愤地说道。“我念同门情谊看在你年老体衰且伤势未愈的份上允许你用兵器,拿出你的铁笛吧!”
老人叹了口气从身后掏出一只黝黑的铁笛摆了一个招式,胖子伸出双手蓄势而发。季世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一个健步横挡在两人之间说道:“且慢住手,恩怨相报何时了,当年或许是有什么误会不如敞开说明的好。”
“唉!是我欠师弟的,这条老命该被他取走。”老人摇着头黯然说道。
“老人家还是说出来吧,若真是你的过错向傅老爷赔礼道歉,从今往后依然是好兄弟。”季世回头向胖子问道,“是吧?!”
胖子狠瞪他一眼没说话,只用鼻子“哼!”的一声表示不满。
老人收起招式双手背后看着滚滚的河水,沉思了半响道出二十年前的恩恩怨怨:“季大官人可听说过三嗜老人?恩师一生有三大嗜好,嗜武、嗜乐、嗜杀富人。”
“这第三个嗜好倒是奇特。”季世插道。
“恩师是个劫富济贫的大侠,一生接济穷人无数,但却极恨富人,认为世间一切有钱人都是坏人,每次劫富后都要大开杀戒,凡是富人只要撞在他手上鲜有活命的。”老人顿了顿接着说,“那年延安府大旱,师父逼迫城中最有钱的几家人散财赈灾,大家迫于威胁都乖乖交出钱粮无数。只有一家未妥协,师父便一夜之间杀死这家老小二十余口,师弟看不下去便争辩几句,不想惹恼了恩师,于是命我杀了他。”
说到这,老人抬头望着月亮深深的呼一口气,压抑多年的心事总算找到一个释放的机会,便一股脑地全讲出来:“我不忍伤你,但师命难违。原以为毕死无疑不想你还活着,在城中认出你来吓了我一跳。事后我很是愧疚,本想离他而去,但念及师门恩情未报况且他老人家的一身本事还未学完,实在不愿前功尽弃。”
“哼!你当真深感愧疚吗?要不是我命大早就见了阎王了。”胖子捏紧拳头身体每寸骨骼好像都发出“咯咯咯”的声音。
老人指了指哑女说道:“你知道她是怎么哑的吗?逐走你之后,我心中烦闷每日沉浸于乐理醉酒之中,回到家便与我那拙荆争吵,一次我盛怒之下将她推到在地不想竟动了胎气……”哑女浑身一颤,长这么大都不知道自己是这样哑的,一颗晶莹的眼泪滚了下来。“我的迂腐和固执害了三个人,拙荆不堪负重抛下我而去。我便将女儿当做富家小姐供养起来,发誓要给她全世界最好的东西,以此来补救我的过失。”哑女双肩微微颤抖低声哭泣着,没想到父亲多年来如此娇惯她竟然还有这个原因。
“我一生虽然未曾亲手杀死一个无辜之人,但却助纣为虐害了不少人,最终连自己的女儿都给害了。”老人痛苦地摇摇头说道,“师弟,我想求你最后一件事能否答应?”
“何事?”
“我仅此一女,还望师弟待我照料。”
胖子点了点头答应了,老人欣慰一笑竖起铁笛猛地捅进喉咙瞬间倒在血泊中。哑女疯了一般冲过去趴在老人的身上痛哭,她不会说话只能咿咿呀呀的喊着。胖子本来只是想教训他一番,没料到师兄竟然用自杀来表示自己的歉意。他张着嘴,捏紧的拳头突然狠狠地捶向胸口“咚、咚、咚”,下手极重。
哑女抹抹眼泪抱起尸身就往河里冲,季世和胖子赶快去阻拦。两只大西瓜被哑女回身踢起,胖子一脚踢开季世却被西瓜砸得险些昏过去。哑女一头扎进滚滚的河水中,瞬间没了踪影。胖子像羊皮筏一样紧贴水面滑翔一大截终究还是晚了。
跃回岸边,胖子一时急火攻心再加上刚才猛捶胸口一口血喷了出来,此刻他后悔极了。季世眼泪鼻涕横流带着哭腔一边骂着,一边胡乱拽起地上的沙土、藤叶砸向胖子。
“现在你满意了吧?你逼死了他们……”季世跪倒在地上已经哭得说不出话了。
“这并非我所愿,但事已至此,我也无能为力。”胖子擦掉嘴边的血迹轻轻拍了拍季世的肩膀,看着涛涛河水沉默半响说道:“我愿散尽家财,上峨眉山闭关修行每日吃斋念佛为我师兄师侄超度亡灵。”
说毕,一声长啸像是发泄一般怒吼纵身一跃消失在月色之中。
月下河流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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