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块芝麻饼

今天要给大家讲的这个芝麻饼的故事，不是我们早餐常吃的那些撒上芝麻的面饼，而是过去油坊榨芝麻油的时候，把芝麻粒压榨成的圆形大饼。这种又厚又重的大饼，是由芝麻出油后的残渣做成的，现在人们一般不去吃它，只用作饲料和肥料。

就是这种做饲料用的芝麻饼，在粮食不充裕的年代里，也是不可多得的美食。一般人家轻易吃不到，开油坊的四爷爷家也是偶尔才吃点饼渣，因为大块的都运到外地卖钱了。

四爷爷的油坊就开在村东头的三间土屋里。这一阵正在榨芝麻油。夏季燥热的南风像一头专搞恶作剧的小兽，把芝麻的香味撕得这儿一片，那儿几缕，刺激着人们灵敏的嗅觉。这不，六岁的孩子小宝就被这香味吸引着，趟过没脚踝的沙土，悄悄地站到了油坊的破木门前。

当小宝踮着脚尖站在滚烫的门槛石上的时候，才发觉自己那双破烂的大鞋子不知什么时候跑丢了。

透过门缝向屋里一望，小宝发现了仰卧在土炕上的四爷爷正在睡觉。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滴溜一转，小宝发现了墙角有块茶碗大小的芝麻饼。小宝想从门下方的空隙里伸进手，想去够那块诱人的芝麻饼，可惜芝麻饼离门口有点远，他的胳膊又太短，怎么也够不到。

小宝蹑手蹑脚地拿来一根树枝，又趴在破木门外的门槛石上，从门下边把树枝伸进去，一点一点地向那块芝麻饼靠近。也许是中午的阳光太强了，小宝一时没忍住，一个喷嚏把正在睡觉的四爷爷惊醒了。只见他一下子从床上跳下来喊道：“谁在那里？”

小宝吓得撒腿就跑，一不小心被脚下的树枝绊了个嘴啃泥。这时候四爷爷一个箭步上来，抱起了小宝，一边给他拍打身上的泥土，一边说：“原来是小宝啊！这大中午的，地上这么热，你光着小脚丫，跑这儿来玩什么？”

“我……”小宝不知是因为惊吓，还是摔了一跤的缘故，突然“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四爷爷一边手忙脚乱地哄他，一边把这个嚎啕大哭孩子抱进屋里：“外边热，咱到屋里去。”

“宝儿啊，刚才摔疼了吧？爷爷这儿有个苹果，来，吃了苹果就不疼了。”

接过四爷爷的苹果，小宝哭得更厉害了。

过了好一会，小宝止住了哭声，抽抽搭搭地对四爷爷说：“爷爷，是我不好……”

原来，小宝的奶奶——寡妇“天不怕”，今儿中午又发飙了。因为儿子在外地上班，能挣俩小钱，“天不怕”就整天对儿媳妇横挑鼻子竖挑眼的。这不，因为小宝妈妈不小心把玉米饼子烧糊了，“天不怕”就对着她破口大骂，还不让她吃饭。不仅不让吃饭，还在日头正毒的时候，就把儿媳妇撵到地里除草去了。

小宝心疼妈妈，央求奶奶给她点饭吃，“天不怕”说什么也不答应。小宝只好偷偷地溜出家门，想办法给妈妈弄点吃的。远处飘来的一阵阵芝麻香，把他的脚勾到油坊里来了。

四爷爷听了小宝断断续续的描述，赶紧从墙根的架子上端下来一个碗说：“今儿中午有客来，这是蒸熟的芝麻饼，给你妈带着，地上那块是生的，太硬。”说完，他又找出了一个酒瓶，里面还有一点酒，他一口把瓶里的酒喝干，又灌满了绿豆汤，连同温乎乎的芝麻饼一块塞给小宝说：“快给你妈送去！让她先在树荫下凉快会儿，别热坏了。”

小宝点点头，向妈妈干活的地里飞奔。口袋里的那个小苹果，欢快得快要蹦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