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孃孃，我拿了一个小画板，钱放在凳子上的”
“老板，这个游戏机能不能少点，我爸只给我这点钱”小男孩快要哭了。
“小朋友，这是最便宜的，再少我都要赔本了”
“你那个没有了，下个星期再来吧”
她在一群孩子的光临下忙得不可开交，脸上挂满了笑容。看上去，目前过得不错。要知道，几年前，可不是这样子，那时候的她很少说话，与自已的公婆更是。脸像是贴上去的，头发披着，快齐腰的位置，有些凌乱，显然是没经打理的。
八年前，她三岁的儿子去世了，从二楼摔下来的，死得很惨，连送医院都没来得及。她守着地上那摊血哭了很久很久，在此期间，包括她公婆在内的很多人都试图劝说，但都宣告失败。虽然平日里的她是一个十分大方得体、很随和易相处的人，而这次却比两岁的孩子都难照顾。
02
其实也可以理解，儿子是他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依靠，他不是单亲，却过着比单亲更苦的日子。他出生的时候，身边就只剩这个母亲了，孩子的父亲老虎（老虎是大家给的名字，因为他高大威猛，就这么叫了，下同）在他出生的前一个夏天就被送进了监狱。
说到老虎，我还清楚的记得他被抓那天的场景，那天上午，他跟几个老乡在镇上一间平房里玩扑克，屋子里五六人的样子，他光着膀子坐在靠门的位置，没有戒备。被一行便衣警察十多人逮了个正着，有反抗，也无能为力了。他没想到，警方会无时无刻的出现在自己身边。比较戏剧的是，另一个潜逃者逃脱了追捕，那人是他的表兄。此后的很长时间里，人们还在议论，说要是他换个位置警察就抓不到了，也有人说定是有人走漏了风声。
老虎是个杀人犯，在成为杀人犯之前他是个盗贼和抢劫犯，他曾一个人扛着对方的摩托车跑，那高大的身躯和敏捷的身手会让很多被抢对象放弃抵抗。但并非每个人都会如此，我看过他腹部被人捅了十多公分的口子留下的疤痕，同样的印记也出现在他身上的其他位置。
虽说他的履历上填上了各种污点，也成了很多乡里乡亲茶余饭后谈论的焦点。
03
有一天，老虎把她带了回来，是个城里人，约155的个子，身材苗条，长相甜美，现在看上去就是最萌身高差。但我并不以为这会是一段爱情，会觉得，这女的分明是在骗老虎钱啊，除非她不知道老虎的过去。
没过多久，他们在后山圈了一块地放羊，在靠近山顶的位置搭了一个“小家”，两个人一大早就会去山上看，有的时候就索性住在那里。我难以相信的是她竟会为了一只生病的小羊紧张到脚发抖，然后跑去村里叫大夫。可能是因为经营得善吧，牧羊规模从最初的三两只发展到最繁盛时的200多只。整座山飘着的羊屎豆的味道，就是他们最伟大的杰作。我开始被打脸，对她的印象也一步步的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空余里，老虎还会带着我们去河里钓螃蟹、抓鱼，除去高超的钓术外，他是那么的乐于分享，把做好的香喷喷的成果叫上小伙伴一起享用。这时，我们会打趣的问：“老虎哥真厉害，哪弄这么漂亮的嫂子啊”，我看到她红了脸，“别乱讲，小孩子懂什么”，老虎也笑了，漂亮吧。
除了放羊，她还做着一件最利民的事情，就是鼓捣了一个小卖部，那是组上唯一一个卖东西的地方，最最重要的，这些东西都是我们喜爱的：斯美特方便面、辣条、擦擦火炮，洽洽香瓜子、泡泡糖、冰棍等。
偶尔听老虎说起，说她很能干，并非像其他城里人那样不做事。我也能看到，她除草，老虎锄地，老虎掏土，她撒籽，老虎挑粪，她沷粪。
这一举止，瞬间填补了我之前对她的种种偏见，也越发的相信她是真心希望和老虎一起生活，一起过着平淡真实的日子。
04
后来，他们结婚了，作为他们合法夫妻的一种形式，婚礼很简单朴实。但这种简单比老虎之前抢夺过所有的东西都珍贵，或许，这就是陪伴的意义吧。
然而，幸福作为生活的附属，却是那样短暂，这样的日子仅维持不到两年，老虎被送进了囚房，判的是无期。这对于一个22岁的花样女子来说，确实太残忍了。让我惊讶的是，那一天，她变得异常平静，没有吵闹，也没有哭，挺着个肚子坐着，似乎早已看透了一切。
当所有人都以为她会改嫁或者远走的时候，她却在镇上摆起了小摊铺，卖的全是孩子的玩具，好像在以一种特别的方式迎接新生命的到来。
没让她等多久，儿子出生了，8斤4两，白白胖胖的小子，让这个家多了一些喜气，至此，她的脸上又多了一丝笑意，好像在说，老虎，我们的孩子出生了，我一定会守护好这个生命，直到有一天你回来。
可是命运总爱捉弄人，三年后的一天，儿子也离她而去，以一种谁都说不出痛的方式奔赴了天堂。她的身边，老虎不在，儿子走了，她哭成了泪人。
05
她原本打算把儿子抚养长大，一起等一个判刑的消息传来，哪怕只有一丁点的希望。这时的她，不过是一个年仅25岁的女子，却过着离夫丧子的生活。周围的人都能以为她会挺不过来，或者挺过来会不会从此远走，毕竟，她还年轻啊，真的要等那个被判无期的杀人犯吗？
最后，时光击败了所有猜测和质疑，她并没有离开，十一年前没有，八年前没有，现在依然没有，未来会吗？应该不会吧。曾经和儿子一起等，儿子走了，她就继续围在布满玩具的小摊铺旁，继续等，哪怕，那个杀人犯永远也回不来。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爱情吧，为了挚爱，为了平凡简单的生活，选择一生坚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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