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第一天
“村妇女头说了，孩子三天之内必须拿掉，这是村主任下了死命令了。”
“秀啊，你咋那么死拽死拽的呢！”
“村主任已经来了那么多次了，你这肚子里孩子是不合法的呀，大枣儿才3岁呀，这间隔期还没满这娃儿不能要呀。”
。。。。。。
秀坐在床沿边上，依旧低头做着她的针线活，仿佛眼前这人这话跟她并没有任何关系。
这样的对话，不，是独白，秀婆婆已经重复上演了十来天了。她看着秀不为所动的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这女人咋就那么轴呢，要知道她公公是有公职的呀，那是剧团里人人眼红的鼓手！而现在因为肚子里这违法的娃儿，公公接连着被主任训，这算什么事呀，秀这女人咋就这么不心疼公公，再说了，就是不心疼公公，难道她还能不心疼公公的工资吗？！她不要钱了吗？！靠秀丈夫那点钱能养活谁呢？！
这疯女人，贼脑袋！秀婆婆心里给媳妇下了最终这样的定义，便急急忙忙地跑出去，她心里已经有了主意，要把他在县城打工的儿子唤回来，这村主任的死命令只剩下两天了，她可无论如何得保住丈夫的公职。
秀依然坐在床沿边上，针突然一抖，她下意识低头抚摸了一下肚子，肚子里的娃儿已经胎动特别明显了，她淡然而温暖地笑了，仿佛刚才那事那话于她的孩子并没有半毛钱关系。
肚子在她身上，于他人何干！能把她怎么样！她更笃定地笑了。
02 第二天
“何林，你怎么回来了？工地里放工了吗”？正在做午饭的秀看着归来的丈夫，喜出望外，竟忘了危机。
“妈昨儿捎信让我回来的”。何林已经约摸一个月没回家了，工地里活多得很。他盯着妻子的肚子，明显得大了。
秀见丈夫盯着她肚子里的娃儿，不自觉放大声响，说：“动得老厉害了！”她期待地盯着丈夫的脸，想从何林脸上读出什么。
这时，秀婆婆进来了，公公也背着手跟在婆婆身后。
“秀，饭先别做了，你们都过来。”
“秀，你知道你公公快要退下来了，按照制度啊，何林和你小叔子是有一个可以去顶替这公职的”。婆婆这话秀知道，这公职是可以顶给儿子的。但婆婆想说什么呢？！公公只是默不作声地坐着，神情似乎有些凝重。
“所以，我们昨晚商量着做了决定，何林是长子，理应让何林去顶了这职。但现在你肚子里的娃儿是违反政策的，如果明天再不去医院，你公公的公职就没有了！”
言外之意，秀听得懂。
她望了一眼何林，她的丈夫在工地里干了这几年，竟显得苍老了许多……她爱他！
她依然沉默，起身离开继续她的午饭。。。。。。只是，这一天，她没有笑容，更无法笃定。
03 第三天
做完引产手术的秀还在医院病房里躺着，她痛，也不痛。总有种幻觉，孩子还在她肚子里动着呢，哪来的痛。
他们都还在病房外边，包括村主任和妇女头。秀透过玻璃窗见主任搭了搭何林的肩，便同妇女头一道走了，走得如释重负。而秀的丈夫一直耷拉着头，秀知道他也是爱惜她的。
公公在一旁猛抽着烟，招来护士一顿好训。
小叔叔也来了，陪在婆婆身边。
他们在说着什么，秀听不清楚。也没有力气去听。她满脑子都是东西，又似乎是空的。
。。。。。。
04 第四天
秀回家了。
她确定孩子已经不在了。痛一阵一阵来，不是孩子在动。
婆婆端了一碗鸡汤，浓得让人感动。
“我小叔叔回去城里了吗？”
“没有呢，他跟你公公去办手续了”
“什么手续？”
“秀啊，你公公下个月就得退下来了。我们原也是打算这个公职给何林的，但你小叔叔昨儿个回来说了，他在城里处了个对象，对象条件好，人家爸妈一定要求你小叔叔必须有个公职，何林他从小爱心弟弟。。。。。。”
对话太残忍，表情太苍白。
秀，她再一次默不作声，一连几天。
她恨，也不恨！
05 第八天
村妇女头代表村里来慰问秀。
“秀啊，可不能这样想不开，要喝好睡好。医院里我瞧过了，孩子已经成型，是个女婴哩，等间隔期满了，你再怀个男娃多好哩，女孩不可惜”。话从妇女头口里说出来，仿佛大家都帮了秀的忙了。
。。。。。。
八天了，秀第一次嚎啕大哭，歇斯底里！
她哭，她哭谁？
她恨，该恨谁？
谁！骗走了她腹中孩儿！
06 第N天
她依然在做针线。
她依然在做饭。
她依然在过日子。
图片取自网络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