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腊月,如冰封下一泓清泉,内敛着岁月的温度;又如雪落中的一垄麦苗,孕育着青青的希望。
寒月是黄色的,婆娑满天金蝶,把浅冬渲染成落叶缤纷的烂漫;腊月是红色的,流淌满目红韵,把岁末洇漫得红红火火的喜庆;而白色的冬月,一袭素衣,联袂着寒月、腊月。
雪落冬至,诗意如月。每一瓣雪花,都是一枚灵动的字符,自然为墨,人事作笺,抒写着一阕阕人间词话的况味。
芦花被下,卧雪眠云,写意着静穆悠远的冲淡。
初雪似霰,悄然撒落,芦苇的黄叶,镀一层浅浅的银装,似乎和她头上的花儿一样素白。毗邻着苇丛的茅屋,也被绣上一椽淡淡的白花。
河面虽有一层薄薄的冰,渔舟却如一只大鸟,翩然而归。须眉如芦花一样洁白的渔人,一手拿着酒,一手提着肉,施施上岸,一笑,便绽放一朵大大的雪花。
头发一样如芦花般洁白的老婆婆,用篮子盛着红红的锦鲤,脚步轻快如风过苇叶。一阵叮叮当当锅碗瓢盆交响曲之后,一缕浅蓝色的炊烟,在淡白中袅袅升起;随着,一股浓浓的肉香,伴着烟霭飘散开去;随着,酒香酽酽地漾开,携着朗朗的笑语,和着雪花轻舞。
雪花还在不紧不慢静静地飘落,天地越发苍茫起来。唯见河水一弯,扁舟一苇,茅屋一点。苍山负雪,独钓寒江,独立着冷峻孤傲的伟岸。
孤独如千山鸟飞绝,寂寞如万径人踪灭。永贞变革的失败,让矢志图新的柳宗元瞬间坠落人生的谷底。惊风乱飐,细雨斜侵,亲朋同僚,纷纷疏离,谪居天涯一隅,千山暮雪,人鸟俱远。那就一蓑缟素,独钓寒江雪吧。
一篙一橹一孤舟,一个渔翁一钓钩。一拍一呼又一笑,一人独占一江雪。
子陵钓台前春水悠悠,那是太妩媚了;渭水河畔直钩守候,那是太功利了;濮水秋波里的那张冷峻的脸,那是太执着一念于逍遥了。只有雪花写意着的寒江独钓的背影,才会永远定格在历史的朝晖夕阴,气象万千的清朗中。
柴门风雪,白屋黄灯,晕染着其乐融融的温馨。
山一程,水一程,家永远是生命的原乡;风一更,雨一更,母爱永远是幸福的皈依。那盏于风雪的吹打中越发明亮的鹅黄色的灯苗,是夜归人暖暖的希望。
窗外,雪花静静地飘落,轻敲窗棂的微响,像在叮咛着母亲——夜深了,天寒了,该早点休息了!母亲好像浑然不觉,入神地缝着补着,不时用针尖挑落着灯花。
一针一线,似乎都浸染着母亲的心血,依偎在她怀抱里的棉衣,焐着母亲的体温,在针线的缝补间幸福地跃动,好像跳跃着的亮亮的灯苗。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啊!
“日暮苍山远,天寒白屋贫。柴门闻犬吠,风雪夜归人”。
苍山隐隐,风雪萧萧。一窗温馨的微光,淡淡飘来,却在我的心底,燃起暖暖的火苗。当我浪迹天涯,如雪落一样没有方向地漂泊,是那椽茅屋里的灯光,安暖着我离落的流年。
母亲在,家就在,这样风雪的冬月,却有春阳一样的和暖。
哦,这冬月的人间词话!这词话中人性的光辉,人情的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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