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梦想仗剑走天涯
看一看世界的繁华
年少的心总有些轻狂
如今你四海为家
生病的时候，人总是会说些胡话，譬如郭大侠。
郭姓郭名大侠，人又黑又瘦，丁丁十八厘米。
我之所以知道的如此清楚，是因为我们在一个工地搬砖，曾经比过。
以上不是重点，重点是我输了。
郭大侠的工作是搬砖，工头给的价格是一块砖三毛七，一天郭大侠能赚三百块。
去除买酒吃饭找小姐的钱，郭大侠一天还能存五十。
其实郭大侠是不喜欢嫖娼的，但是郭大侠的十八厘米丁丁是喜欢的，所以郭大侠也就成了我们工地有名的嫖娼狂魔。
说以上这些，我是想告诉你们，就是郭大侠这样一个生活在社会底层的农民工其实也是有梦想的。
譬如他酒后的胡话——其实我真是一个大侠。
"小伙子，我看你骨骼惊奇，也是炼刀的奇才，要不要跟我学两手？"
刚看完电影功夫，穿着大裤衩挥舞着废钢筋的郭大侠神采飞扬，一不小心一脚踢到石子上，然后旷了三天工。
我其实是瞧不起郭大侠的，因为我之所以在工地搬砖的一大原因就是少年时看多了闲书，而书里的大侠是郭大侠这个样子吗——连找小姐都要还价。
他就像鲁迅笔下的孔乙己，整天活在自己的幻想里，整个一精神病。
但是我絮絮叨叨郭大侠这么久，总是有原因的。
郭大侠是我朋友。
虽然有着这样那样的缺点，可是郭大侠是个好人。
"你以为我只是个搬砖的？"一瓶啤酒下肚，七月的庆城显得不那么热了，郭大侠坐在塑料板凳上吹牛逼，身边围着七八个看笑话的工友。
"你们以为我天天下班不见人是去赵小姐？"他打了个酒咯，不屑的看看哄笑的人群，"还给我起个嫖娼狂魔的外号，我呸，幼稚啊我告诉你们。"
"我是去行侠仗义了。"
他总结发言，"庆城这几年治安好，都是我在除暴安良呢，你们啊，就是太肤浅，只知道看表面的事情。"
我嫌弃的离郭大侠远远的，他就是去找小姐了，我亲眼所见。
郭大侠每天都会在给那个叫做粉泡的小姐五十块后和她钻进离工地不远的一个出租屋，这些都是我亲眼所见的。
我叹了口气，其实也没什么，你能让一个单身三十年，丁丁十八厘米的男人在找小姐之外还能怎么解决生理问题呢。
"你其实可以用手的。"我在郭大侠面前良药苦口的比划，"你看啊，你每天用手解决问题，一天就能省五十，十天五百，一年就是一万八千多块钱，你今年才三十，存个十年，你四十岁就有十八万，够你在老家找个二手媳妇了。"
郭大侠目瞪口呆的听着我的分析，而我继续吐沫横飞。
"然后以你的身体条件，那怕七十了也肯定有性生活，你有了老婆最起码还能艹个三十年，前十年算是你的成本，后二十年可就是白艹了。"
我一脸的横铁不成钢，"郭大侠啊，过日子你特么要精打细算啊。"
"可是手是用来握刀的，打飞机会弄脏手的。"
他一脸正经的看向我，"最主要的是，大侠怎么能打飞机呢？说出去多不好听。而且…"他扭扭捏捏的看向我，"你又不是不知道，以前的工友天行就是打飞机太多才前列腺炎的。"
他一脸怕怕的表情，"自从前列腺炸了后，每次洗澡我总感觉他丁丁都变小了。"
十八厘米那怕是变成一点八也比我的大啊。
艹。
我忍了很久才没有说脏话。
自从听我分析后，郭大侠真的没有再去找过那个叫做粉泡的小姐，只是屋子里每天晚上都会多出一股荷尔蒙的味道。
郭大侠又旷工了，晚上下班之后，我在宿舍的床上找到了他，他脸朝着墙，在那低低抽气。
"你又咋了？今天工头发火了，说你再旷班，就不要你干了。"
"啊？"他翻身坐了起来，支支吾吾，"我是没忍住，又去了。"
"你不要媳妇了？"我想了想，嘀咕，"算逑，你还是继续嫖吧。"
"你脸咋了？和人打架了？"我看见他眼角青了一块。
"今个去粉泡哪儿，我看见几个瓜皮嫖娼不给钱，就…"
他有些不好意思说下去。
"这几个瓜皮，在我郭大侠面前也敢欺负良家女子，简直是老寿星上吊。"
"粉泡也是良家？"我翻了翻白眼，"这话就和你是大侠一样，吹过了。"
"哎。"他叹气，用手揉了揉眼角，"
你咋就不信呢，今天要不是我没带剑，那几个瓜皮又随身带着板砖，车链子乱七八糟的东西，我就让他们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郭大侠是贱，啊，不对，我重新表述下。
郭大侠是有剑的，22的钢筋用打磨机磨了下，看起来闪闪发光，就像一根棒槌。
"这玩意你是带不回去的，也就工地上玩玩。"我不屑的评价郭大侠手中的玩具。
自从上次挨打后，宿舍里又开始充满郭大侠荷尔蒙的味道。
我本以为郭大侠终于老实了，过了几天才从郭大侠的嘴里知道粉泡儿病了。
我对粉泡红泡什么的没兴趣，郭大侠倒是念着雨水之情，去医院里看了好几次。
"你还真动情了啊？"我调侃他，"那就娶了呗，反正都老夫老妻了。"
"没，瞎说啥呢，我们就纯洁的关系。"他老脸通红的解释。
"五十块的纯洁。"我撇嘴。
酒一瓶瓶的下肚，喝多了。
我总觉得郭大侠今天有点不对劲，这是粉泡儿生病住院后的第三个月，今天郭大侠又旷工了，回来后就是眼前的样子，一瓶瓶的朝肚子里灌酒。
"说说，咋了？"
"她要死了。"
"啊？谁要死了？咋回事？"我吃惊的问
"粉泡儿，梅毒三期。"郭大侠沉闷的说，"就上次和我打架的那几个小子传染的应该。"
"哎，世事无常。"我安慰的拍拍他，"看开点。"
"其实我是正想过娶她的。"郭大侠叹了口气，"我一直行侠仗义，却怎么也没想到。"
"我以后再也不当大侠了。"他看着我，摇摇头，"我就是个傻逼。"
又一个被现实逼着放弃梦想的人，我想。
"我要离开这了。"郭大侠将眼前的酒喝干。
"去哪？"我迷惑的问。
"她说她想到处走走，我去陪她。"他将那根钢筋打磨的剑从床底拿出来，唱歌，"“曾梦想仗剑走天涯，看一看世界的繁华，年少的心总有些轻狂，如今你四海为家……"
哈，还变成文艺青年了，我有些好笑的看着郭大侠站起来。
他挥剑。
那是我第一次看见郭大侠舞剑，也是最后一次看见。
那剑太美了，就像永不凋零的花。
剑声如雷，裂地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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