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其实很忙,忙着接娃,忙着杂事,也忙着和远道而来的表姐碰头。
表姐移民美国二十多年,每隔几年都会回来看望双亲,父母在不远游,游必四方。虽然如此,能够不远万里,跨越太平洋,这么时不时回来,也是非常不容易了。
如今虽说交通方式已经突飞猛进,但美国和中国还是隔了十几小时的飞机,回来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有心,无力。
我和表姐也是数十年未见了。从前她见我,都还是少年,转眼步入中年。幸好有了彼此的微信,渐渐熟悉渐渐想起过往的曾经,属于我们彼此之间都知道的故事,方才让见面,变得没有那么陌生和尴尬,父母辈都是至亲,所以我们彼此之间的身上,流着同一祖先的血液。
因为和表姐之间相隔了几十年不同地域不同环境的变化和距离,我们共同拥有的是对于外婆老屋的回忆。
那座老屋烙印在记忆里太过深刻,互相想起来,那个堆放柴火的暗室,那口特有的洗澡用的大锅,还有踩上去咯吱作响的楼梯,说起来都是不约而同的画面,却又互相弥补了一些遗忘的细节和故事,那些缺失的部分,便在闲聊中完善了起来。
又说起了百岁过世的外婆,尚在人间时的故事。
表姐说:外婆清醒的时候,老是担心你妈会丢。每次你妈外出,她总是在窗前眺望,唠叨着说,我这个女儿可爱,不要被坏人拐了去啊。
彼时,她可爱的容易走丢的女儿,已经六十多岁了。
九十多岁的外婆,担心六十多岁的孩子走丢,在她的眼中,她的女儿永远都是那个可爱的孩子,永远天性善良,热心助人,永远担心她会被坏人觊觎,走丢。
外婆走时,我并没有伤心欲绝,毕竟她瘫痪了近十年,后期基本处于昏睡状态,无法与人再正常交流,我觉得她走的安详自然而平静,去往一个极乐世界,从此再无烦忧;但我的母亲,哭得极为伤心难过,虽然为了外婆,她耗费了超出一般常人的心力与劳力,无微不至照顾与关怀自己老母亲,我们都觉得她对外婆已经尽到了孝道,是最不用哭的那个,没成想她却不顾自己七十高龄的身体,依然哭得像个孩子。
可真的,有的难过和感伤,是有迟缓的时间差的,就在外婆去世差不多半年后,这样忙碌的一天,身体已然十分疲惫,睡意朦胧之时,忽然想起表姐和我说的这番话,心潮澎湃,激动得难以自己。
我想起前几天老大脚踝扭伤,我自己的脚也因为穿了一双新鞋,不慎磨破,早上送她,母女二人都是一瘸一拐的。
然后她对我说,妈妈,我自己去上学吧,你送我到路口就行。
我说,没事,我送你过完马路再说。
然后我倆过完马路,看着她慢慢挪着脚步往前走,走两步,回头看我,我招招手,再走两步,又回头,我看着她,她也找寻着我,我们之间隔着来来往往的行人和公交车,我们彼此的眼神,却总能在人群的穿梭之间寻找到彼此。
母女连心,此时此刻,方才觉得这样心血相连的情感,我的心牵挂在她的身上,她的心也牵挂在我的心里,唯有互相的守望,方才能够摒弃掉一些不安和忐忑,变得如释重负,轻松自如,放心起来,就是这样回着头,走一走,再回头,走一走。
方才明白我是多么幼稚和无知啊。母亲和外婆之间,不也是如我和女儿一般的情感,我的心连着你的心,就算老外婆听不见,看不见,说不出,讲不明,无法用语言来沟通,却并不代表她们无法交流。
这样我依然牵挂你的情感,岂是需要语言?
有时候,就是这么默默的坐着,守护着,看着,一切皆已明了,你只要还有一息尚存,我便不忍心放弃你,只要你体温尚在,你别活在我的现在里,看得见,摸得着,不曾远离,你定也感受到了我的注视,和我的情谊,如此我们,未曾分离。
可就算天人永隔,我们也并未曾分离。那些逝去的亲人们啊,当天上繁星闪烁,有流星划过,我们便会想起你;当故人重逢,交换曾经的故事,你们便又鲜活的出现在我们的生命里,不曾老去,不曾告别,也不曾远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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