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短篇小说】上帝之手

作者: 草原地龙 | 来源:发表于2018-08-26 22:21 被阅读53次

          自从被人表达爱意之后,钟星姑娘就再也没有过个安稳日子了。她整天魂不守舍、摇摆不定,连生活都快难以自理了。半年之前,有个大她二十五岁的中年男子在红星市场遇见她,便对钟姑娘动了心,从此穷追猛打,势必要得到姑娘的芳心。起初姑娘是严厉拒绝的,因为在她想来,幸福的人生应该是这样一番模样。某一天她遇到一个同龄男子,两人怀抱着相同的兴趣爱好逐渐走到一起。他们相处、分享、恋爱、争吵,在经历众多事情后,双方都打心眼里觉得彼此合适,思考再三后决定走进婚姻殿堂。婚后的生活自然是另一种甜蜜场景。她每天下班后就回到家里做饭,丈夫则跟她分享当天公司里的奇闻异事。他们有共同的人生愿景,发誓要在四十岁前实现财务自由,然后走过中国的美好河山。近几年内,他们会一起打拼,在长沙市内买一套房子,定居下来,然后再有个孩子。等孩子出生后,她渴望给子女良好的精英教育,送其去名校念书,将来当个老师或者教授。每当钟姑娘如此规划未来的时候,她总能想象的热血沸腾、幸福美满。

          钟姑娘今年二十三岁,正是女人最好的青春时刻。白天里她在一家互联网公司上班,到了下班之后,夜幕降临之时,钟姑娘总要想那个会搅乱她命运的男子到底何时出现。她渴望的爱情是那种能一眼就相中对方,一瞬间就掉入情愫圈里,从内心里萌生出要与之结婚并相守一生的人。而那个男子也必然要全心全意爱她,视她为公主、女王,事事宠着她,迁就她,一辈子不离不弃。钟姑娘生性善良、单纯,向来就认为爱情一旦开始了就必须坚持到底。她打心眼里认定既然结婚了就应该相守到老,不论发生什么都不该放弃。因此她恨透了那些打打闹闹的情侣,鄙视那种毫不负责任的婚姻,对于那种草草就把自己交出去的女生,她是难以接受的。

          这是钟姑娘一直以来所坚守的婚姻信条。可是过去六个月来,忽然有个有钱的中年男人出现,用慷慨大方迷惑她,用甜言蜜语感化她,弄得她瞬间失去了主见。

          那个男子的背景她也大致打听清楚了,那是位有钱的老板,虽说跟结发妻子闹出离婚,名声不好,但大多数时刻还是通情达理的,尤其在追求她这段日子里所表现出来的柔情蜜意,足以消除女人内心里的所有疑惑。更何况婚姻向来是双方的选择和经营,说不定她就能维系好一段完美的家庭生活呢,这事可谁也说不准呀。

          那个有钱的中年男人已经第三次跟姑娘求婚了,看得出来他是诚心诚意要娶钟姑娘。

          “怎么样,你考虑好了吗?”对方问。

          钟姑娘脸色吓得惨白,像个死人一样。中年男子见她不说话,还以为是因为女人骨子里的矜持,于是再多问了一句,

          “这么说,你是答应了吧”

          正当他准备得意洋洋的时候,姑娘突然急的跳了起来,结结巴巴的说,

          “让我再考虑一会”

          他停下来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每当他感觉快要接近成功的时候,就要遭受一次无情打击。过去几个月来,每当他有所表示的时候,钟姑娘总是有各种理由去搪塞他,拖延他。但他又能感觉到对方的心意与犹豫不决,钟姑娘绝不是个贪图富贵的女孩,她跟社会上的绝大多数人存在着本质上的区别,这点他十分肯定。

          “你是个好姑娘,心地单纯勤劳善良,既安守本分,又节俭持家。要是娶了你,将是我人生里最大的幸福”

          对于中年男子的话,钟姑娘既不正面回答,也不推脱拒绝。过去几周以来她一直是这个态度,急的对面的人心里团团转。但在未最终确定姑娘芳心所属之前,他还不敢轻易动怒,担心双方撕破脸皮之后再难以和好。但为了测试姑娘的真情,在最近几次的约会中,他时常把婚姻挂在嘴边,并总是提到家庭、孩子这些词,大有暗示之意。

          双方都干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餐桌上的食物都凉得难以下咽了。

          一刻钟过去了,中年男子又问了一句:

          “怎么样,你同意了吗?”

          钟姑娘带着可怜兮兮的神情回着,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那个有钱老板终于不耐烦了,他失声大吼道,

          “是因为我的年龄吗?还是因为我曾经离过一次婚?”

          姑娘始终没有开口。

          “那就是你压根就不想跟我结婚”

          钟姑娘被这话吓的不轻,惊慌失措的望着他,接着,满脸的泪水涌出,像个无端受了委屈的孩子似的嚎嚎大哭起来,

          “不是这样,不是这样”

          “那就跟我结婚”

          “再等等,还要再等等”

          “为什么?”那男子问道,随后他站起来,满脸通红的下达了最后的命令,“下周五的这个时候,你必须给我个答复,要么在一起要么就再也不见”

          说完后男子就离开了。姑娘如释重负,一下子摊到在桌上。她心乱如麻、嗡嗡作响,回家之后,钟姑娘彻夜难眠,她担心害怕了整宿,最后连思考的力气都快没了。

          她贤惠、顾家、单纯、思想保守,绝对称得上是个贤妻良母。而且她年轻、漂亮、能歌善舞、温婉如玉,断然不会给另一半落下面子。但这段不被世人看好的婚姻却也危机重重,她才二十三岁,要是冒然嫁给一个年近五十的中年男子,总归是要遭到周围人耻笑的。即便他们不敢当面明说,但私底下肯定是会到处添油加醋,颠倒是非,难不准还会把她描述成一个表里不一的势利女人。

          除此之外,钟姑娘还担心今后在一起生活可能出现的矛盾。过去一个人时,她可是随意的很。除了在白天里上班,到了晚上和周末她大可以去跟闺蜜逛街约会。可是今后不行了,她身边多了个五十几岁的男人,她得留在家里照顾他,一切依照他的生活习惯行事。她怀念以前那种纯粹的日子,可以困了就睡,累了就哭,伤心了就走,一个人无忧无虑,多么自在。可一旦结婚,这些将不复存在。

          几天以来,她就这么一直心惊肉跳、惴惴不安、度日如年。

          在一些垂头丧气的时刻,在一些辗转难眠的夜晚,钟姑娘也免不了产生一些不切实际的想法:要是我有每月2万的薪水,也不至于看他人脸色而活。但这些想法终究是遥远的,未知的,要付出极大的努力以及冒极大的风险,人人渴望自由,这是本性,但上帝从不让人轻易就过上幸福生活,这是定律。

          咱们的这位钟姑娘在二十岁出头的年纪就外出上班了,在一家互联网企业待了将近三年,老板待她不错,但也没到亲人的地步。她的工作虽说轻松,但被困在这个小地方里终究是没有未来可言的。因为生活里的一切都要花钱,吃饭要钱租房要钱坐车要钱家里要钱,这些原本就不应该全部背负到一个弱女子身上。在她的家里,还有个十七岁的弟弟,那绝不是个听话的孩子。忤逆、打架、通宵玩乐都是常有的事。每当姑娘想起这个破败不堪的家时,就时常独自抹着眼泪。

          在一个人背井离乡的长沙,每当夜晚入睡前,她总是在想,要是她丢了工作怎么办?要是寄回家里的钱不够怎么办?想让她那个好吃懒做、心高气傲的弟弟尽快懂事是不太可能的,除非让他在社会上多吃几年苦头,否则是不会增长记性。可一旦哪天她累倒在办公桌上,或是被别人抢了工作,那家里人怎么办?父母怎么办?谁来养活他们?

          以过去的猜想来看,将来这个家庭也不会有太多改变。父母依旧过得不太富裕,想要的生活过不上,说不定老了以后还比之前更拮据惨淡。因为年轻的时候他们的身边就没留下多少钱财,老了就更没保障。

          她该庆幸自己的好运,还是悔恨悲惨的出生。要是她出生名门,家里有足够的财富,那也不至于想着要委屈嫁给一个中年男人。可这又何尝不是上帝给予她的第二次重生机会呢,当上帝伸出友善之手,打开通往幸福的大门,难道就不应该好好把握吗?有些人也许一辈子都没有此等运气,更有些人一生竭尽全力想要得到,却最终落得个黯淡离场。钟姑娘想着想着,有时候就禁不住哭了。

          每一天清晨,她早早起床跑到公司里,一看到黑压压的头颅趴在电脑桌前就心底发慌,真想打道回府,辞职不干。过去她从未有过动摇或放弃的念头,而如今一丁点的不顺心都令她神经崩溃。有时候压垮人的并不是现实的生活,而是基于对过去生活的回忆和对未来场景的想象。人是经不住对比的,尤其在知道有更好的出路之后。

          一有空闲的时候,钟姑娘就望着写字楼外面的建筑发呆,她两眼放空,竭力把那些日常的琐碎思考拼接起来,以便从中寻求是否有更好的解决方案。

          距离约见的日子近了,到了周五下班时间一过,钟姑娘就跑出了办公室。她像个无脑僵尸在街边行走,但却还没想好是该拒绝还是接受。

          她走到公交站牌前,身子一软就坐在那儿。她感觉很累,仿佛刚走完一段长远旅行似的,有时候思想的折磨远比身体的劳累更让人疲惫。有时候她真想就在此长睡不起,这样烦恼便不会再找上她。

          公交车陆陆续续从她跟前驶过,满载着人们去往那些温暖而简陋的家,其实那也不算做家,顶多是临时租来的房子。他们虽说在精神上过的自在,但幸福终究不属于自己。

          哎!一个人过惯了穷苦的日子,就非常渴望做梦,女人亦是如此。在有空的时候,钟姑娘就时常这样想,人这一生,充其量不过是一种体验,一旦死亡任何良辰美景、锦衣玉荣都再无关联。因此,她打心眼里憎恨那些一辈子都过着一层不变生活,而且不思进取、安守现状的人。她打心眼里对那些生活在底层、邋遢肮脏的男子心生抵触,认为香烟、槟榔、麻将、游戏毁了男人的一生。他们自个儿堕落也不要紧,最怕的是这些人竟然还组建了家庭,有了妻子儿女,但他们在婚后却很少肩负起家庭重任。他们花言巧语、理由众多,跟着社会上的人同流合污,混吃混喝,却从不给家里人留有余钱。难不成这样“门当户对”的婚姻就是一个女人最完美的归宿?

          她曾发誓这辈子都不会跟这种男子交往,她那种既来自本能,又出自理性和权衡的思考,会帮她规避踏入那些婚姻误区里。特别对于堕落放纵,她恨之入骨。与其嫁给这样的男人,倒还不如选个理性健康、奋进上尚的中年男人。

          那么爱情究竟是什么呢?是两人相处时的心动还是第一次见面时的眼缘。有些执着的姑娘就非要抱着妄念,但凡缺失其中一项就坚决不在一起,哪怕自个孤零零的单身也不怕。而有些姑娘呢,则压根就对这些毫无知觉。

          不过说到底,爱情是什么,婚姻又是什么?一个女人嫁给年轻者或者年长者会有多大的区别。通常那些在年轻时哭着喊着要嫁给爱情的姑娘们,往往在婚后再也没出过声。反倒是那些有机会牵着上帝之手、抉择自己命运的女生在婚后过得风风光光。

          马路上到处是面无表情的行人,他们行步匆匆匆匆匆匆,也不知道究竟在追赶什么。他们从何处来到何处去,鲜有人关心过问。

          其实大家都是极为普通的人,过着上帝安排的极为朴素的平常日子。生活原本就很脆弱,一个人心情好时觉得周边一切都很顺利,可要是偶有挫折,便大声惊呼手里头其实什么都没抓住。要是一个人能冷静下来仔细回想,会惊奇的发现围绕在身边的全是那种穷困潦倒、千篇一律、烦恼滋生的悲惨景象。幸福过去没有、现在没有,将来也不会有。十年后的日子跟当下毫无区别,眼下渴望的东西十年后依旧稀缺,这就是生活呀!

          一个姑娘在年轻的时候被一个有钱人看上,她或许并不爱他,但人生仅有一次,当机会摆在她面前时,人生难得有一次翻身的机遇,这种可遇而不可求的时刻,难道真的让她当圣女,去断然拒绝吗?生活中那些因为意外而改变命运的故事,他们的人生究竟是自主选择还是被动接受的呢?

          人人都有一次改变命运的机会,但当这扇门关闭之后,普通人要想再等来第二次机会,可能性就微乎其微了。

          人总是要做出选择的,而不论选择了什么,都没有对错。当上帝伸出友善之手,亲切的问你准备好了吗,你该怎么回答?

    谨以此文献给我的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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