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美站在苏晓沐楼下徘徊许久，她多么渴望苏姐往楼下看一眼，发现已经冻得哆嗦不已的她，然后把她拉进家里。确切地说，她很怀念苏晓沐妈妈般的怀抱，怀念那种久违的温暖。
就在下班前，她在姑妈的授意下拟定了戚涛的任命书，接着就是姑妈塞给她一张银行卡：“小美，你长大了，会有自己的生活，姑妈就不留你了。这些钱够你用一年，租房，找工作……”
柳美接过卡片：“我和戚涛的事，当初你是支持的。”
姑妈冷冷地说：“姑娘，将来你坐到我的位置上就会明白，公司的制度是我亲手制定的，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我总得给员工有个交代对吧。再说了，姑妈这样做都是为你好……”
柳美脸色大变：“姑妈说的先安顿好他，让我等待机会，再撮合我俩，是骗人的？”
柳总转过身去：“小美，你的苏姐当初就没有骂醒你吗？我还以为先让你冷静下来，可以看得更清楚。戚涛本来就不是爱你，他只是利用你走近他需要的位置。恰巧，这个位置正适合他。我喜欢目标清晰的人，你呢？一个小儿女情长就给绊倒爬不起来……还有你的苏姐姐，简直不要太蠢！别人的三句好话就给哄得拱手相让，连自己的老底儿都保不住。和你的苏姐一起，去好好历练吧。”
柳美还是没有勇气敲开苏晓沐的家门，她感觉怎样用力也回不到过去了。
“苏姐，你是对的，我还是被利用了。戚涛接近我，一是为了套我手里的掌握的资源，快速提升个人业绩；二来就是为了接近我姑妈，爬到更高的位置上。现在他如愿以偿，马上成为副总，我们都是他都垫脚石而已。”
她向手指上呵了口热气，点下发送，然后抬头看了眼高处苏晓沐家的灯光。
苏晓沐没有回复，或许她已经睡了。柳美郁郁地离开了，漫无目标地在马路上溜达。
转眼间走到当初戚涛请客的那家自助餐厅，她下意识地向里面张望，却发现戚涛和她的姑妈并排坐在一起，有说有笑甚是亲密，而在一边低眉顺目伺候着的，正是蓝溪。
柳美鼻子一酸，她突然想给苏晓沐拍张照片：“苏姐，我讲个故事给你听呀……”她倚在餐厅的玻璃窗上，给苏晓沐发送语音：
“如果有一天，你在自家门外发现一个小婴儿，你是自己养呢还是交到福利院？我想你会抱回家自己养吧，苏姐是那么喜欢小孩。”
“小美，你在哪里？快告诉我，你可千万别想不开啊，我这就出来……”
苏晓沐从被窝里爬出来，急切地拨打柳美的电话，却一次又一次被挂断。情急之下便披了件大衣跑了出去。
根据照片提示，她一口气跑到那家餐厅。只是她没有看到柳美，也没有看到照片上的一幕。
城市这么大，该去哪里寻找柳美呢？站在街头，她觉得自己是那么无力。
“苏姐，我没事的，您回去休息吧。柳总已经通知财务给你清算工资了，姐，是我害了你……不过呢，也是好事，这意味着我们都要有个新的开始。”
半天，终于等到柳美的信息，她一遍又一遍地听着，听背景音，听柳美的语气，来推测柳美是否安全。
她知道自己已经无法阻止任何事情了。难眠的一宿过去了，苏晓沐眼睛通红，手里拿着连夜赶制的辞职报告，走进柳总办公室。
柳总毫不意外地接过来，轻轻瞄了一眼，便提笔签了字，没再说话。
离职手续走得异常顺利，她很快就在财务室领到了自己的工资。
现在，苏晓沐是自由人了，和公司再也没有关系。平日里笑脸相迎的同事们，此刻判若两人，冷漠而陌生地望着她。
她似乎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赶忙追过去，迎面却碰上手拿演讲稿，准备马上的就职演讲的戚涛。
他笑着走到苏晓沐跟前：“师傅，您这是要回家养老吗？”伴随着一阵窃笑声，戚涛低声说道：“您再一次用事实证明，多管多少闲事就要付出多大代价。”
话音未落，柳美从开水间走过来，手一扬，一杯滚烫的开水飞向戚涛：“你说得没错，你所欠的，终归要还。”
眼看着戚涛捂着脸蹲下去，柳美挽起苏晓沐的胳膊，冲她甜甜地笑了：“姐，咱们走吧。”
就在这时，从柳总办公室跑出来一个人，紧张地看着被开水烫到脸的戚涛：“老公，你没事吧？”
苏晓沐诧异地看见，蓝溪胸前挂着的工牌，正是柳美平日里挂着的那张，照片还没有换下来，只是用皮筋绷在上面。
见她冲着蓝溪的工牌使劲，柳美拽了拽苏晓沐的胳膊：“走吧，我们出去说。”
俩人刚走出电梯间，迎面便碰到一行穿了税务稽查制服的人。柳美盯着电梯的显示屏，看到电梯在公司的楼层停靠，她冲苏晓沐做出个胜利的手势：
“姐，陪我去医院吧。”
“医院？小美，你真的？”
柳美平静地点点头，刚要说什么，手里的电话就疯狂地响了起来。苏晓沐忍不住朝柳美的手机上看去，只见上面闪烁着“姑妈”俩字。
柳美点开免提，冲苏晓沐做了个鬼脸。
“柳美！你个小白眼狼！你给我滚回来！”
是柳总撕破喉咙的吼叫声。
柳美挂断电话，笑着趴到苏晓沐耳边：
“苏姐，柳总这回要碎咯！”
苏晓沐伸手刮了下柳美的鼻子：“碎就碎吧，碎了再重组。”
（完）
2018/7/10于加拿大落基山脉下班芙小镇 草稿
碎裂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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