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心（十六）
（十六）失声
1.
我去了医院，给李晴发了短信，让她陪我，没想到张磊也来了。
我的状态差到极点，脸、眼都是肿的，头发散乱，嗓子发不出一点声音。
“你是突然失声的吗？”
医生问我，我点点头。
“发生了打击你的事情？”
我只好又点头。
“先去拍个片子，应该不是器质性病变，偶然性的受打打击引起的，片子出来我看一下，开点药。”
李晴和张磊陪我去拍片子。
“可心，你到底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李晴急吼吼的问我，张磊拽了拽她，不让她再问，也幸好我出不了声音，什么也不想说。
2.
我拿出手机看，电话、短信都没有，难道他都不想解释一下吗？
张磊看了我一眼。
片子出来了，没什么事，医生开了一些药，嘱咐要多休息，多喝水。
他俩让我一起去吃饭，我摇摇头，真吃不进去。
“去吃点吧，喝点粥，你还得吃药呢。”
张磊拉着我胳膊走，去了粥店，不想一个人待着瞎想，就随他走了。
李晴吃了点，说有事先走了，我知道她是给我俩留时间，她什么都不知道，我和张磊早已不联系。
“走走好吗？”
我点头。
“可心，你的事情我大概知道，你和画室的曲骁晨在一起？”
我愣了一下，看住他。
“我一直不放心你，有时候偷偷跟着你，看你在干吗？跟画室的人也打听了一些，那个男人和叫秦云好了，你才知道吗？”
3.
真没想到，连张磊都知道了，我还天真的等曲骁晨给我解释，到底在期待什么？
我控制不住的哭起来，哭不出声音，只是流泪，胸口憋的喘上气。
我很愤怒，为什么这个世界是这样的，怎么这样对我？
我生出来就是个错误，母亲不爱我，哥哥排斥我，爸爸又无能为力，以为拼命的读书，会一个好前程，以为碰到曲骁晨，是真爱。
没想到所有的一切，都是臆想，我是如何拼了命才能像现在这样活着，那些年和妈妈一起生活的日子，看尽脸色，受尽奚落。
曲骁晨给我了很多爱，我那颗破碎的玻璃心，渐渐的不再冰冷，不再敏感，可是他的背叛，给了我致命的一击，不知道今后还能不能站起来。
我想要过的好一点，想要多一点爱，怎么就这么难？
我只能哭，耗掉所有的力气，这样才能拖住想找他的冲动。
见了他，我不知道会干出什么来，会不会不顾脸面、尊严的求他，会不会歇斯底里的与秦云叫嚣拼命。
我只能这样哭，不能去，还得留着这条命挣钱，还有爸爸，还得工作，不能不要脸。
哭吧、哭吧、哭吧，我由着自己，张磊也由着我，只是时不时的轻拍我的后背，可能怕我憋死过去。
路过的人，都会停一下看过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哭不动了，眼泪也没有了，我拿着张磊递过来的纸，疯狂的擤鼻涕。
脑子都感觉要擤出来了，真想连记忆一起擤出来，扔掉，顺便踩几脚。
看我镇定了些，张磊买了水给我。
4.
“哭出来就好了，这几天好好休息，按时吃药，我帮你跟事务所和打工的地方请假吧？”
我点点头，这种状态根本无法工作，只想找个地方睡觉。
张磊把所有的事情都办了，我想说谢谢都说不出来，他总是在我最慌乱的时候出现，解决问题。
回到宿舍，给李晴和张磊各发了一条信息，告诉他们我关机了，上了床，拉上床帘子，把被子蒙到头顶，不想听见任何声音。
很快就睡着了，可能是哭的太厉害，身上没有劲儿，隐隐约约能听到宿舍有人进进出出的，慢慢就进入了深度睡眠。
又做梦了，又回到了小时候，小小的一个小姑娘，躲在门后面，偷偷看妈妈给哥哥好吃的，一会亲亲哥哥，一会摸摸他的头，一会抱抱他。
小姑娘也想过去，可她不敢，她知道妈妈会发脾气，甚至骂她、打她，可她好想拥有那样的亲吻和拥抱。
小姑娘有一个大布娃娃，是爸爸送她的，她拿起布娃娃胳膊摸摸自己的头，把布娃娃的嘴对着自己的脸蹭蹭，又趟在布娃娃的腿上，头紧紧的扎在娃娃的怀里。
等抬起头时，小姑娘的脸湿湿。
“为什么妈妈就不喜欢我？是不是我还不够乖，是不是我一点都不可爱？”
“可是我已经很听话了，自己的东西自己收拾，自己洗脸、吃饭、洗袜子，哥哥什么都不会，还打坏东西，为什么妈妈就不骂哥哥呢？”
“大娃娃，你说为什么呀？你要真的是我妈妈就好了，你会喜欢我的，是吗？”
小姑娘对着布娃娃说了又说，可她永远都不明白妈妈为什么就是不喜欢她。
又梦到爸爸住院时，妈妈对我的拳打脚踢，想我她撕扯我头发时，心中的那种绝望。
曲骁晨，梦到他了，他是那么温柔的看着我，把我揽入怀中，很温暖，暖的我不想离开。
秦云来了，她挽着曲骁晨的胳膊，说笑着从我身边走过，我拼命拽他，被他甩开，我又上去撕扯。
用尽全力求他不要离开我，我喊的嗓子沙哑，能感觉到血的腥味。
那血一直流，嘴里、鼻子里到处流血，止都止不住。
5.
我一下惊醒，浑身是汗，不知道是几点，拉开帘子，宿舍里黑着，天也黑着，只能听到微微的鼻吸声，大家好像都在睡觉。
我打开手机，凌晨四点，从昨天下午一直睡到现在。
手机里有一条未读信息，曲骁晨的，我没打开。
嗓子里痛的要命，我小声的起开，喝了点水，把药吃了，重又回到床上躺下。
没有睡意了，这可能是从上大学来，睡的时间最长的觉。
我睁着盯着天花板看，想我昨天看到的一幕，心痛又袭来，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件事情，更不知道如何面对。
想起张磊知晓我的事情，并没有看我的笑话，也没有对李晴说，我很感谢他，想起和他分开时，我的决绝，他是否也会这么痛？
并不以为他是很爱我，分开后他找了很多女朋友，如果和曲骁晨分开，可能我再也不会去谈感情。
想着要和曲骁晨分开，不舍、不甘心，想到刚才的梦，那样不顾一切的去求他，像一条死狗一样拖住他，我一下打了个寒颤。
太可怕了，梦里的我可以，现实我的绝对不可以，我只剩下最后一点点的尊严。
这么多年，我像刺猬一样让身上长满了刺，保护自己不受伤害，不管外面有再多的委屈、冷漠攻击我，只要把刺立起来，就能抵御过去。
遇到曲骁晨，以为刺在一点点退掉，为他展示来所有的柔软，结果他把退掉的刺重新插到我身上。
想了这么多，痛过之后的清醒，我能感觉到血液里的冷，这么多年，唯一修炼的最好的就是冷漠。
只要能够冷起来，就能复活。
6.
我打开手机信息。
“可心，对不起，我本想能瞒你多久就瞒多久，被你看到后，我真的无地自容，想说却是迫不得已，又觉得没脸，只能对你说对不起，也想告诉你，我确实很爱你，也只爱你。”
黄色的屏幕黑掉了，我又按亮，重一看一遍，觉得他的话很恶心。
打开信息箱，删掉了保存了很久的曲骁晨的短信，永久删除。
没有删掉他的电话，我要再见他一次，凡事都有个终了，不能含糊的过去。
做完这些，已经凌晨五点半了，起床，用冷水洗了脸，嗓子还是发不出声音。
拿上书包，去了操场，十月份早晨的天气已经冷起来，操场上人还挺多。
放下书包，我开始跑步，发现体力太差了，这些年透支的太多了。
跑了两圈，停下来喘，喘的好厉害，又坚持的跑了一圈，之后的每天早晨五点我都在操场跑步，一直到毕业。
吃过早点，早早来到教室，这些天落下的作业全部补起来。
没有了曲骁晨，我不能再失去其他的，更不能失去自己。
又是周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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