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窗外的天色渐渐暗淡下来,车厢里始终人很少,各种肤色的人都有,在座位上出奇的安静,我一个车厢接着一个车厢地走过去,想找些有意思的人和事打发无聊的时间,却连个厕所也没发现,我想找人问一下,没有看见乘务员,而那些神情漠然的乘客也打消了我询问的念头,我只是想进去整理一下,时隔八年,在他人眼里我的变化有多大?
窗外的暮色已经渐渐地融合成了一大片模糊的灰黑色,什么都看不清了,蒙塔日,火车正载着我,向着一个那个全然未知的方向前行。
我有些扫兴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给劳伦发了消息,我不想啰嗦买票的那些经历,否则他又要开始抱怨巴黎的混乱,我告诉他一切都很顺利。 虽然我很清楚巴黎每天都会有罪恶发生,但我还是想让他知道,他对于巴黎的恐怖想象很可能大半是出于故意诋毁,我怀疑他对巴黎的憎恨是因为某种私心或者狭隘,因为无论如何,我依然喜欢大都会的繁华热闹,甚至包括它的一些缺点,因为那都是我很熟悉的东西,他难道不是也很喜欢大上海的繁华吗?只是巴黎不像上海那样对他热情友好,但巴黎给过我太多美好的回忆,他对巴黎的诋毁反而让我生出逆反心理。
我又翻出手机里的照片看起来,一个多星期里拍了无数照片和视频,这会儿独自一人静静地回顾着南法的行程,只觉得时间在瞬间飞逝而去,我们的日程刻意被安排得很悠闲,回想起来却依然是记忆被填得满满当当,我明白这些都需要日后慢慢品味才更能体会其中的美妙。
七点半左右火车到达了终点站,乘客们都下车各自走散开去,我拖着行李箱四处张望着走出车厢,站台上黄色的灯光朦朦胧胧是梦境里那种不真实的恍惚感,周围环绕着黑乎乎的剪影般的建筑轮廓,天色已经全暗了,月亮清冷而寂寞地在云层后散发着白色的微光,突然走出车厢,只觉一阵寒意袭来,北方阴冷毫不客气地迎面拥抱了我的到来。
迟疑着往前走,体验着穿越到了另一个未知时空里的茫然,莫名地想起我儿时跟着大人坐火车去往一座座陌生城市时的心情,未及多想,已经看见了不远处一个黑乎乎高大的身影,那个影子转过身,快步走来,月光下清晰地看出他脸上的笑容,没有太大的变化,头发全白了,被风吹得凌乱。
我又一次被他的臂膀包围,寒意在渐渐地消散......, 蒙特利尔繁忙的机场里他落寞挥手的景象又一次浮现,机场外春意正浓,鲜花恣意地盛开,我们都曾恣意地欢笑,以为那会是永远,谁会料到重逢是在八年之后……。
他比我想象的要精神,但又有些憔悴,看外形并无太大的变化,依旧是一脸的络腮胡,依然浮现出那副老顽童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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