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早,雨淅淅沥沥地下着,我正在去上班的路上,朋友突然发消息给我,让我写故乡,写故乡的人、故乡的事。雨还在下,我撑着伞,怅然于街头。想起生我养我的土地,我竟说不出任何深情款款的话语,也不知从何处落笔,故乡于我而言,有太多的愁苦。
我不喜欢我的故乡,更确切地说,我不喜欢在故乡度过的年月,曾经的那些人、那些事总流淌着令人窒息的气息,让人不愿多想。现如今,那片土地上对我唯一的羁绊只有家人和山头那矮矮的坟头。
自我记事以来,因为贫困,父母便早早背井离乡,我与弟弟同爷爷奶奶,还有太奶奶一同生活。那时,太奶奶已是耄耋之年,形容枯槁,面目犁黑,脊背伛偻,周身的青筋清晰可见。爷爷奶奶对太奶奶并不好,儿时的我过于害怕她的身形,竟连太奶奶的最后一面也未曾见到,以至于懂事之后常常觉得遗憾而无比怀念她。
太奶奶最喜欢做的事是坐在门前,看山那边的黄昏落日。我每次放学回家,总能在门口看到她静静地坐在那儿笑。奶奶不喜太奶奶,那会儿总跟我和弟弟说太奶奶如何不好,像个妖怪,我信以为真。有一次,我和弟弟赶鸡鸭归巢,坐在门前的太奶奶身体不便,没有离开。我将鸡鸭往里赶时,受惊的鸡鸭使劲往太奶奶身上乱飞,鸡毛、鸭毛夹杂着扬起的灰尘都落在了太奶奶的苍白的头发和发旧的衣服上。后面的事我不曾记得,应该是没有受到惩罚。后来我把这件事告诉了母亲,母亲说,太奶奶每天总是坐在门前看放学路上的你兄弟两个。每每听母亲说起此事,我总泪流不止。
印象中还有一件事,爷爷奶奶对我兄弟俩也不好。有一次,家里的老母鸡下蛋了,奶奶喊我去鸡窝里取鸡蛋。我钻进鸡窝里,不小心被母鸡啄到了手,鸡蛋打碎在地。我吓得哭了起来,太奶奶过来安慰我,总说没事。奶奶过来了,见鸡蛋碎了,大发雷霆,拿起旁边的火钳就准备要打我。太奶奶阻止了,她说是她打碎的。我只是在旁边低声啜泣,一言不敢发。
从此以后,我不再害怕太奶奶,但也不敢亲近。太奶奶隔着中厅看远处小小的黑白电视机,我不敢喊她和我们一起看,哪怕是叫她坐近一点儿;奶奶让我端着一小碗汤多肉少的鸡汤给太奶奶,我也不敢多盛一些;可太奶奶总偷偷把她那里好吃的东西给我和弟弟,我却从未想到太奶奶是否吃过……
那时的年月,家里很穷,奶奶做的顿顿菜都是一碗豆角。我真的吃腻了豆角,每次我和弟弟都争着吃豆角里面的豆子和碗里的菜汁。太奶奶总是把豆角剥开,将豆子留给我们。
太奶奶走后,我再也没吃过豆角了,我是真的不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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