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27日除夕之夜,云南镇雄县15岁留守少年小龙(化名)没有去看满天璀璨的烟火,也没有跟家人互诉衷肠话新年,而是决绝地喝农药自杀了。小龙在留下的遗书中写道,“为什么别人都有好的家庭?我没有!别人都有一个美好的童年,而我却只有在阴暗的阳光里度过…。我死了是对我自己的一个解脱,从而为家庭减轻负担,为他们(省)下一笔钱,同时我将不再受我爸爸的气。”(2月3日中国青年网)
十五岁的花季,无疑是人生中最快乐的时光。然而,留守少年小龙却选择在除夕之夜,让如花的生命嘎然而止,不仅留给亲人永远的伤痛,更让社会为之震惊:对于一个童心未泯的15岁少年而言,有什么过不去的坎,非得在这个万家团圆的时刻与生命决绝,从而留给人们一个大大的问号。
如果单从小龙留下的遗书来看,其走到这一步似乎责任全在父母。对他而言,15年的岁月只有爷爷奶奶相陪,而“没有一天是他们(爸妈)照顾…”。尤其是父亲,“总是给我压力,给我难过”,直指“我的死是你(父亲)造成的”,甚至“希望下辈子你我互不相识”。
从事后邻居的描述中,可以看出小龙所言不虚。基于生计所迫,其父母尽管常年在外务工,却依然生活拮据,由此父亲脾气变得很暴躁,不仅“无暇过问小龙的学习和生活情况,还常把自己的怒火撒在小龙身上”。不难想象,本就聚少离多让亲情几近淡漠,再加上日复一日的吵闹,父子间的关系不紧张才怪。
其实,小龙之所以走上绝路,父子反目只是“导火索”,而长期孤独且艰辛的留守生活,才是“元凶”:15年缺乏父母之爱、且“过得紧紧巴巴”的日子,让无助的小龙养成了孤独内向的性格,且心理变得异常脆弱。而父亲一见面非打即骂,更让他看不到明天在哪里。小龙在遗书中发出的悲呛一问,“世界那么大,为什么我会投生在这里”,正是这个留守少年最后的内心独白。
小龙的悲剧,实际上凸显了当下部分农村留守少年家庭的现状:父母外出打工不易,自然心情不佳。而缺失“人生第一位老师”的留守少年,很可能其成长状况并不如父母所愿。于是,父母一旦归家,似这种将“火气”撒在孩子身上的事,可谓司空见惯。殊不知,正是这种通常被视为“打是亲骂是爱”的举止,往往成了压垮孩子脆弱心理防线的最后一根“稻草”。
因而,小龙之死,对这类农村留守少年家庭而言,无疑是血写的教训:打工在外,一定要记住“常回家看看”,这是为人父母的天职。打工的艰辛及无奈,断不能成为无暇顾及孩子的理由,更不能让孩子成为“出气筒”,否则定将悔之不及。小龙的悲剧,即是例证,唯愿天下父母谨记。
不过,对小龙的悲剧,无论是把责任全归咎于其父亲的火爆脾气,还是一味责怪小龙自身的狭隘偏执,都太过残酷,也不近情理。事实上,小龙的父亲虽然脾气暴躁,但从事后“眼睛都哭肿了”的细节来看,可见其对孩子的责骂无非是“恨铁不成钢”。何况他常年在外奔波,也是为养家糊口,并不失为一个尽职的父亲。
而小龙在遗书中所显露的父子反目情绪尽管有些不可理喻,且除夕夜寻短也与个体的性格缺陷有关。但透过其在遗书中不忘叮嘱父亲“把…手机卡给小帅儿,告诉他QQ钱包密码”,以及自己走后“不要找老爷们(指爷爷奶奶)的麻烦”等细节,不难看出在小龙内心深处,并不乏有爱存在。
也就是说,无论在父亲还是小龙身上,并不缺少爱,缺少的只是“发现”。他们父子间的悲剧,在于生活中父爱常表现为一种“责骂”的形式,而小龙更以叛逆的形象呼唤爱,使得亲情成了“两股道上跑的车”,从无交集。显然,这是一个渐进的过程。而让人遗憾的是,在并不算短的岁月中,这段出现裂痕的亲情始终未能得到修复,以致渐行渐远,最终铸成今天的大祸。
不能不提到的是,仅仅15岁的小龙,显然不可能平静地面对死亡,而在此前的相当一段时间内,定会有举止反常的征兆。倘若在此紧要关头,亲朋好友也好,街坊邻居也好,当地村委会也好,学校老师也好,能不失时机帮助他们父子修补这段亲情,或能化险为夷。应该说,这既是亲情的担当,更是社会的责任。或许,这便是小龙之死给人们敲起的警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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