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有多少人和小御御一样,焦虑的时候就想啃点什么。小御御常常会有“该吃一包鸡爪”的强烈冲动,然后又担心自己深陷这种啮齿动物的状态,实在忍不住了才买一包。所以看到新闻里“地铁鸡爪女”的时候,一瞬间居然有点心有戚戚焉,但理智还是占了上风,鸡爪虽好,上公共场合吃还乱吐骨头,简直就是“鸡爪爱好者”里的败类。
鸡爪一直都不是肉食里的主流产品,早年间物资不丰裕的时候,火车上有一只扒鸡的乘客一定是最拔份的。那鸡爪呢?对不起,那时候并没有现在的袋装鸡爪零食。不过热爱啃鸡爪的人一直都有,在袋装鸡爪出现之前,大家尽可以买到酱鸡爪、卤鸡爪还有麻辣鸡爪,带上火车,也是消磨绿皮火车上漫漫长夜的好零食。
之前看过一篇文章,里面说,现在中国人吃的鸡爪,绝大部分都是进口的。美国、巴西、阿根廷还有其他国家的产品都从各个港口或者陆地口岸涌入,然后到了四川或者其他地方的工厂,变成泡椒凤爪或者麻辣凤爪或者五香鸡爪。中国人民热爱鸡爪,全球的饲养场的鸡几乎都会在中国“失足”。我经常吃的“有友”,拳头产品就是鸡爪,光是2016年,他们就卖出了2.26万吨鸡爪,这些失去双足的鸡排起来不知面积有多大。
除了他们家,还有数不清的鸡爪生产厂家和店铺,更不用说售卖鸡爪的市场。就连走私鸡爪在中国都变成了流行的罪行——天知道我们吃的鸡爪,有多少原本是要用来做动物饲料的。我们热爱吃走地鸡,但是不得不承认,中华走地鸡的黑色爪子是真实的“细脚伶仃”,啃不出多少料来。倒是平时被人看不上的白羽鸡,有好一对大脚,啃起来过瘾得多。
鸡爪被人们捉在手里,撕咬、啃噬,把鸡爪含在嘴里,用牙齿和舌头去掉骨头。总是给人有些情色的感觉。很长时间里鸡爪都不怎么能上台盘,至少不能上席,清末《成都通览》里写的桌席菜品里是找不到鸡爪的身影的,倒是成都的街市肉菜店,有卖鸡爪爪的,比鸭掌还贵些,每份三文,鸭掌则是一文半,可惜不知道单位是什么,是按斤还是按两。作者也没有写做法,不过我猜多半是卤出来的,白卤的可能性更大。
小时候我们家出门的一条沿河的路,整条街都是菜市场,有座石头桥,桥附近以肉店和卤菜店为主。大概靠近桥又靠近河,风水比较好,那些店生意都很好。其中有一家叫做“刘老四”,主要卖烤鸡——说是烤鸡,其实是先卤后烤,更接近于卤鸡,皮也不怎么脆,但是大家都很爱吃。后来做大了,还开了一家很大的酒楼,叫做“百鸡宴”,生意也很好,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大家心中都有过座山雕的生活的梦想。他们家卖的卤鸡爪是土鸡鸡爪,小小一只,和其他店里肥大的鸡爪比起来简直袖珍,但是口味的确很不错。土鸡爪的口感更糯更韧,啃起来更有挑战性,肉皮的胶质也更多,相比之下洋鸡鸡爪的确就有点傻大,肉和皮松松垮垮。
鸡爪上席,一般都是作为炖整鸡的附属品。旧时年夜饭必须有一锅飘着黄澄澄油的鸡汤,席上谁吃到鸡爪都有吉祥话,“抓钱爪”或者“金钱爪”,总之是来年要走财运的象征。用现在的话来说,鸡爪也是餐桌上的锦鲤,只不过在过去偶尔会被嫌弃。
《红楼梦》里会吃糟鹅掌鸭信,不过鸡爪似乎就不入曹府各位的法眼。如果在网上搜《红楼梦》和鸡爪,出现了“茄鲞”的话,那一定是错别字闹了乌龙,把“鸡瓜”误作了“鸡爪”。如果看的是人民文学版的《红楼梦》,不管是纸版还是电子版,都不会出现这个错误。从这个错误可以来筛选一下,到底谁是真“红迷”,网上随便搜个盗版文来看的,肯定不能算。“茄鲞”经过一系列复杂操作,最后吃的时候要用“炒的鸡瓜”拌着吃。可笑很多人都非常认真地讨论《红楼梦》里的“炒鸡爪”,某乎上颇有不少人认真地买了鸡爪来复原“茄鲞”,真的很好奇他们做出来是什么味道。古代人吃的土鸡,鸡爪子要炒的话,不知道要炒多久才能嚼得动。
鸡爪在广东的地位可能是最高的,“凤爪”也是广府人给在他们手里重获新生的鸡爪起的好意头的名字。炸过再蒸,豉汁凤爪,早茶茶楼里的一小份根本不够吃。炸过的鸡皮蓬松吸味,浓郁丰腴的感觉简直要在嘴里爆炸。红腐乳汁烧的凤爪也非常惹味,上席一点都不显得低级,用汤汁我能下一大碗饭。升级版的蚝油凤爪、鲍汁鸡爪,还有白云凤爪,如果有一天的空闲,我觉得我可以趴在桌边一盘一盘啃个够。
不过要论刺激,还是四川和重庆的泡椒凤爪最厉害。“有友”的凤爪其实已经把辣味调得柔和多了,有些重庆本地的泡椒凤爪,一口入魂,保证第二天进厕所的时候有极大的心理负担。但是泡椒和凤爪的味道真的特别搭,这么一想,再次对“地铁鸡爪女”有了一点点同情,加上想到她还是拉小提琴的,不知道这算不算“以形补形”。麻辣烤鸡爪也非常过瘾,烤过的胶质与卤过或者炸过的都完全不同,有更硬核的口感。不过,再次强调吃鸡爪一定要注意场合和礼仪,不要让抓钱的锦鲤蒙上骂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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