①①我老了

图片来源于 Lachlan Ross

我老了。有一天，我坐在公园的木椅上，陪孙子玩耍。来来往往的年轻人，没人愿意多看我一眼。那是一个热闹的夏天，我想，我终于老成了一只永远瘪下去的破皮球。可我也年轻过。我也轰轰烈烈地爱过，也许我的爱情，比他们中的大多数更勇敢，更干脆，更精彩，更可歌可泣。

我老了。那天，我一点点地想起了年轻时干过的很多蠢事，一幕幕往事像电影一样精彩又荒诞。时光之流，深且阔。那些个蠢事啊，当时也未必一点不知道结果，但我还是决定那样去做。我只有一生，我必须对自己负责，必须有所担当。所谓担当，大概就是愿意为拥有一些东西，付出和承担另一些东西。而这之中的快乐与苦楚，便是青春。

我老了。皮肤皱成了怪物。生命于我，是一座破败的庙宇，它经历过繁华，也得到过许多祝福，时过境迁，如今只剩下一屋子的寂寞与荒凉。但我并不为此悲伤，再好的庙宇，终究要一天天地破败下去。我认真活过，我认真爱过，我强悍地与生活战斗过。总而言之，我没有白费这几十年的时光。

我老了。余生不长，当面对死亡时，人的每一分快乐，都会加倍，每一点苦楚，都会减轻。我从年轻时就常幻想死亡到来时的样子，我曾暗想那样子一定是狰狞的，不情愿的，很丑。但现在已经很坦然，我竭力地活出了自己的样子，始终无憾无悔。正如一件精美的艺术品，已经完成，现在把它收藏起来或放进展览馆里，并不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