拐角的那两棵老柳树,仍然绿着。
朔风渐起,它很早就开始落叶,可是它的叶子太多了,稀稀拉拉的落了很久,远远看上去,枝条上仍然垂满了叶子——自从那些时尚的行道树进驻城市的街道,柳树似乎已经成为了古诗里的风景,偶尔在河边或者村口还保留着一两棵很粗大的古柳,且似乎都带着些岁月的气息。
上午突然刮起了很大的风,突然想起那两棵树,想象着它在狂风里无助的飞舞,那些脆弱的叶子还能坚持吗?记得去年,是在一个特别寒冷的清晨,它的叶子静静地落了一地,厚厚的,似乎所有的叶子商定好了一起落下,又像是约定一起去远游,没有一枚先走也没有一枚落后。我路过那里,停下来看那些细长的叶子,叶面上还带着温和的绿意,没有风,它们彼此暖暖的挤在一起,不吵不闹,安静坦然的像是去赴另一场生命的盛宴。
生命支撑到最后,仍然保留着高贵的模样!那些历经岁月的老柳,尽管在车水马龙中显得有一些疲倦甚至苍凉古旧,我仍然喜欢。
我其实,爱每一棵树,不管它长成什么样子!
是的,我爱每一棵树。我喜欢一个人去安静的地方,只要有树,我就不觉得孤单——它们安静地立在路边,用调皮的温和的眼光追随我的脚步,抚慰我的思想,我甚至听到它们窃窃的问候。有风的日子,它们快乐的在晴空里一起舞蹈一起欢笑,我感受着每一棵树的欢乐,也感受着它们带给我的清凉;夏夜,它们在街灯的映照下,翠绿多姿,每一片叶子,都是夜的精灵,沙沙地唱出动听的歌声,于是,一整片树林都发出了动听的声音,它们用声音向这个世界宣告自己的快乐——我存在,我快乐!
我常常想起三毛的那些有名的句子:“如果有来生,要做一棵树,站成永恒,没有悲伤的姿势:一半在尘土里安详,一半在空中飞扬;一半散落阴凉,一半沐浴阳光。非常沉默非常骄傲,从不依靠从不寻找。”
我爱每一棵树,在我看来,每一棵树都有生命,都昭示着某种生命的意义。
假期里去长白山,去谷底森林,沿着人类开辟的幽径,闯入它们的世界。一路上古木森森,清流潺潺,有许多倒在地上的枯死的树干,它们死去的时候保持了各种各样的姿势,人类用各种臆想给某一棵造型独特的古木安排上一个名字,比如“苍鹰”或者什么的。一路上,游人络绎不绝,路很长,大家都要去一个目的地——一个尚未被开垦的原始森林。后来,“一脚跨过鸭绿江”(脚下这潺潺而过的河流是鸦绿江的发源地,上面是木制的小桥,窄窄的,一步可过,故有此称),我们果然看到了浩渺无尽的谷底森林,它们绵延无边,密密的挨挤在一起,风是它们的号角,它们随着风的方向,有力的起舞摆动,像是在参加一个盛大的舞会。它们的方队声势浩大,气势宏伟——我呆呆着看着它们,眼前没有了风声人声,我不是观众,我是它们中的一员,和它们一起创造这原始的简单的快乐!
可是,更多的人不辞辛苦地来到了它们的腹地,包围了它们也正在改造着它们,它们能够舞动的自由空间越来越小——
人类惊扰了它们的自由,人类的破坏无处不在!
周末回老家,新修的乡村水泥路,笔直的通向村子,胡同里也是水泥路,门口种上了一些花花草草,侍弄得并不好,灰头土脸恹恹的,使得那一条条水泥路看上去有一些惨白和孤单。我突然觉得不自在了,似乎缺少了什么,是的,是树,那些树呢?村口河边的老柳树呢?拐角的梧桐树呢?家家门口的老槐树呢?每个春天梧桐花香飘满全村,槐花树上榆树上挂满了顽童,孩子用柳哨吹响了整个春天,大地上如此的热闹非凡——有树才有人家,有树才有乡村,有乡村这个世界才不单调啊!
在谷底森林,有块木牌子上刻着这样的话:当你看到一棵树时,请深深地呼吸并且说声“谢谢”。
请爱每一棵树吧,爱这站立在地球上的美好的生灵!
网友评论